荊魔宗搖了搖頭。
市井之間的江湖人物要比那些廟堂裡的修行者有更多的門路和眼線,他們也更需要記住那些市井裡麵混飯吃的人物,隻是這些人,無論是這名和大燕王朝的修行者一樣,善用符籙對敵的修行者,還是先前那些手持竹篙的刺客,他可以肯定都沒有見過。
這些人很像純粹收錢幫人辦事的殺手,而且是從遠地調集過來。
今夜對於他而言有太多驚疑的地方。
是誰要殺丁寧?
而且還費了這麼大的力氣,需要從遠地調集殺手?
同樣的驚疑還在於丁寧的實力和見識。
若非親眼所見,他不敢相信丁寧現在已經擁有了這樣的劍術,而且之前他在長陵用的名字都是王太虛幫他取的周三省,之前幫丁寧趕車的時候,丁寧也知道他那個名字,然而剛剛他卻鄭重其事的問自己的名字,而且似乎已經覺察到自己應該是月氏國人。
難道他看得出自己先前的戰鬥裡劍式中的刀意?
抑或是從自己手裡略微獨特的療傷丹藥,就判斷出自己是月氏國出身?
丁寧此刻沒有去管荊魔宗的情緒,他思索了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堅持著站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那名黑衣符師的屍體,輕聲的對身旁的荊魔宗說道:“這些人…不要去動他們,在神都監或者其它司的人到來之前,儘量維持著這裡的一切,不要動任何東西。”
“為什麼?”荊魔宗更加驚疑的看著丁寧,他也堅持著站了起來:“連他們身上都不搜查一下?”
丁寧搖了搖頭:“不需要…連我這種小人物都要這樣陣仗來殺,背後不是什麼普通的大魚,我們查出來沒有用處,隻有朝堂裡的人查到什麼才有用處。”
“告訴王太虛,如果彆的地方沒有什麼意外生,兩層樓也最好不要參與今夜生在這裡的事情。”丁寧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他開始動步離開,朝前走出幾步之後,他又忍不住微微側轉頭補充道:“你最好也不要讓人現參與了這件事情。”
荊魔宗愕然的看著艱難而平靜前行的丁寧,他記住了丁寧的這些話,但依舊不能理解,“你現在到哪裡去?”他擔心的問道。
丁寧異常簡單的回答道:“回家。”
……
“回家?誰知道你的家到底在哪裡?”
“我早就對你說過,你走得太快太急,若不是王太虛在這裡留了一個不要命的月氏國刀客,我就隻能替你收屍了。”
“你才進了白羊洞多少天,就已經惹上了這樣的事情?”
當身上的血跡都被冷冽的秋風吹乾,輕輕的推開酒鋪的大門的瞬間,裡麵就傳來了數聲冰冷而憤怒的聲音。
丁寧帶上酒鋪的門,看著黑暗裡麵籠寒霜的長孫淺雪,疲憊的說道:“今天這件事很奇怪。”
長孫淺雪冷道:“我不管奇怪不奇怪,我隻管結果。我隻知道這長陵裡麵有著無數的恩怨,每個人的身上都糾纏著無數的恩怨,哪怕是剛剛的那名月氏國人,現在聽起來月氏國是大秦王朝護佑的屬國,但誰不知道在元武皇帝登基之前,大秦王朝的虎狼軍一役就殺死了十三萬月氏國人。你一日不踏進修行者的世界,還有可能遠離這些人,遠離他們身上的恩怨,但隻要你接觸到這些人,你不可能脫離在這些恩怨之外。”
“結果就是我還活著。”
丁寧坐了下來,不顧長孫淺雪越來越冰寒的目光,放佛沒有聽到長孫淺雪後來的話一樣,輕聲說道:“那名蒙麵修行者一開始從言語就偽裝成收錢替人殺人的殺手,但我可以肯定他是軍中的修行者,而且他雖然用出了一些大燕王朝的修行者的符道手段,但我也可以肯定他最擅長的還是用劍。”
長孫淺雪陷入了沉默。
她平時絕大多數時候便隻管修行,已經習慣外麵生的事情都聽丁寧的講述。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想到的都隻是用劍,而不是用符。這便暴露了他所要隱瞞的一些事情。”
“那人很有實力…他甚至有足夠的實力可以殺死我和荊魔宗,他也不是怕死之輩,然而他卻甚至連受傷都不願,很多時候都束手束腳,急於離開。尤其在荊魔宗出現之後,他想要做的事情不是將我和荊魔宗殺死,而想要用最快的度殺死我,然後逃離。如果不是因為一開始他就給自己加了這麼多限製,我們不可能輕易殺死他。”
“那些拿錢殺人的修行者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他們不會這樣,不會擔心自己是誰會被現,因為他們平時本身就是見不得陽光的。他這樣的表現,隻有可能是因為自己擁有特殊的身份,而且他的主子也擁有特殊的身份。”
“所以即便有可能是從外地抽調過來,但他和他的主子,都很有可能是大秦王朝軍中的人物。”
“如果這件事和之前的錦林唐的背後靠山有關,連對付一個像我這樣,對兩層樓有可能造成影響的弱小修行者都動用了這樣的陣仗,那我現在擔心的,就是王太虛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既然這樣,你之前為什麼不提醒那個月氏國人?”聽到此處,長孫淺雪清冷的出聲道。
丁寧看著她,認真的說道:“因為如果和我想的一樣,提醒已經來不及了。”
長孫淺雪看著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冷冷的伸出了手。
噗噗兩聲輕響。
她的手指在丁寧的腰間收回,丁寧那兩根斷裂的肋骨準確的歸位。
“或許下次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她看著丁寧口中沁出的一點淤血,又看著丁寧腰側掛著的那柄末花殘劍,冷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