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成劍鑄就,千車卻難阻,逃去變姓名,山中餐風露…”
白色身影頃刻間已沿著街巷前行數十丈,歌詠之間,始終有一道劍光如水流般圍繞飛舞,沿途長陵衛根本連反抗之力都沒有,一觸之下便橫飛出去,墜入兩側的屋簷。
聽到這樣的歌聲,看到那樣無敵的劍光,秦玄的渾身不住的發抖,卻是連拔出黃竹筒裡長劍的勇氣和想法都沒有,他隻是在心中不住的大喊“白山水!竟然真的是白山水!”
那名車夫模樣的男子隨便奪了一輛空馬車,一手持劍,一手驅車,跟在白色身影的後方,隻是數息的時光,便從秦玄的眼前掠過,穿過了這條長巷。
不遠處便有戰車的隆隆聲響起。
數十輛虎狼軍的符文戰車從平直的街道間衝出,圍向這輛衝往長陵外圍的馬車。
“國破山河喪,臣子同此責,吾等雖卑微,亦當不惜身,今日戰長陵,他日斬秦王,再祭故國魂!”
然而帶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傲氣的大逆歌聲不斷響起,如無數猛獸不斷撲擊的符文戰車竟無一合之敵。
隻見沉重千鈞的戰車紛紛如被農夫挑起的道禾一樣兩邊飛出,砸入兩側的房屋。
如雷鳴般的落地聲不斷震響,長煙四起。
圍繞著一條如水流般劍光的白色身影如入無人之境,如一頭史前猛獸在長陵過境,直衝向渭河岸。
更多的大軍尚未來得及趕至,十餘名神都監官員此時剛剛趕至九江郡會館,其中神都監副司首祁悲槐一眼看到頹然坐倒在地的那名長陵衛都尉,再看到遠處那一條條如龍般直衝上天的煙柱,聽著街巷中無數的驚呼聲和怒叱聲,以及那不可阻擋的曼歌聲,他瞬間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幾乎是歇斯底裡般咆哮了起來:“長陵衛怎麼會在這裡!長陵衛來這裡做什麼!”
跌坐在地上的那名長陵衛都尉聽到了祁悲槐的咆哮,他艱難的抬起頭來,鮮血沿著他的嘴唇不斷的滴落。
然而他也沒有回答祁悲槐的問題,隻是不斷如木偶般輕聲重複:“白山水…白山水怎麼會在這裡!”
……
在長陵的城巷間,白山水正衝殺出一條通往渭河的生路時,祭劍峽穀裡何朝夕和丁寧的戰鬥還在繼續。
丁寧從一地的枯葉裡緩緩站起,唇間也有鮮血在滴落,但他依舊緩緩的舉起了末花殘劍。
“還不認輸?難道非得把自己傷到接下來一兩個月都無法修行,才肯放棄麼?”眼見這樣的情形,謝長勝再次憤怒的出聲,“還舉著劍做什麼?難道還想憑這柄破劍殺出條生路麼?”
丁寧對麵的何朝夕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看著丁寧,忍不住輕聲道:“還要戰?”
一側的南宮采菽也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她想要阻止丁寧再戰鬥。
然而丁寧卻似乎感覺出了她的情緒一般,首先轉頭看了她一眼,對著她搖了搖頭。
然後他看著何朝夕,“我已經熟悉了你的劍勢,所以隻需要接下來這一劍了。”
一劍便分勝負?
難道還有信心獲勝?
何朝夕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但他覺得丁寧不像是說假話,所以他準備用最最穩妥的戰法來應對丁寧所說的這一劍。
“人貴有自知之明,若是連自知之明都沒有,必定會輸得很難看。”顧惜春在此時淡淡的說了一句。
他很快意。
尤其是此刻連一直都和他作對的謝長勝等人都忍不住惱怒的嗬斥丁寧,他便更加的快意。
沒有人應他的聲,因為此時丁寧已然再次動步。
觀禮台邊緣,微眯著眼睛坐在藤椅上的薛忘虛輕聲的自言自語,“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在輕聲嘀咕之間,他將雙手放在了膝蓋上。
因為此時何朝夕和丁寧的架勢,讓他莫名的覺得有些事要發生,而他的白須已經很稀少,若是折得太多,看上去便太醜了。
何朝夕神色驟肅,他也開始動步。
他的身體再次以純正的直線迎向丁寧,手中的枯黃色長劍急速的斬出,然後橫轉,在空中拗成弧形。
這是最純正的力量碾壓型戰法,橫劍掃過的區域,涵蓋丁寧任何一個可以躲閃的方位,逼得丁寧必須要封住這一劍。
這是最穩妥的戰法,逼戰鬥變得極簡。
這一劍一出,觀禮台上絕大多數人便認為丁寧根本不可能擋住這一劍。
先前數擊,丁寧便是被這樣簡單而分外有效的一拍直接往後拍飛,根本無法抗衡。
丁寧依舊被逼得和之前一樣揮劍硬擋,然而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真的有所不同。
在他右手中殘劍揮出,空氣裡盛開無數細小白花的瞬間,他的左手捏碎了一個蠟塊,一顆龍眼大小的黃色丹藥飛起,彈入口中,被他一口吞下。
何朝夕的心中第一個升起異樣的感覺。
這一瞬間太快,他這異樣的感覺還不來自於這顆丹藥,而是來自於丁寧的這一劍。
丁寧的揮劍之勢似乎和前麵幾次沒有什麼分彆,然而丁寧的身體,卻似乎比之前強行突進了一些,反而就像要撞上他的長劍。
他根本來不及思索。
“當”的一聲爆響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