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夏覺得丁寧這柄殘劍在盛開潔白色小花時非常好看,有種異常的淒美。
丁寧的神容平和,也暫時讓他忘卻了被蘇秦逼迫的事情,漸漸覺得這是一場公平的對決。
“請!”
他莊重的出劍。
空氣裡響起一聲清越的破空聲,青色的劍光襲向丁寧的胸腹之間。
丁寧橫劍,卻並未真正的往下揮劍格擋。
因為青色的劍光不像大秦王朝大多數劍經的劍勢那麼平直,隨著時夏的身體和手腕的細微動作,這道青色的劍光在空氣裡顯得有些扭曲,就像一條彎曲的青藤在晃動,劍尖在真正接近丁寧身前之時,已然刺向丁寧胸口上方的頸部。
“這就是青藤劍院出名的纏藤劍法。”
隻是看到時夏的出手,謝柔便已輕聲的對著身畔的謝長勝說道:“這種劍法的劍勢很獨特,是旋繞之勢,有些像你小時候玩的繞糖棍一樣繞來繞去,劍勢掌握得純熟了,到了第五境之上能夠使用飛劍時,飛劍也是很熟練的走這種劍勢,對手更難把握劍尖或劍鋒臨身時的真正走向。”
謝長勝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就如此刻這一劍,看似刺向胸腹,但劍勢一繞卻是反而刺向上方,若是對方劍勢已然向下做出防範,再發現不對往上,就已經有些慢了。
若是到了飛劍對決之時,哪怕是一個閃念之間的微小時間,便有可能決定生死。
他明白謝柔此刻特意對他說這些,是讓他的眼光不要隻落在勝負結果上,而是要重點落在這些劍勢上。
兩人身旁的徐鶴山眉頭微挑,眼睛裡閃出異光。
因為就在兩人說話之間,丁寧已然擋住這一劍。
丁寧的末花殘劍往上抬起,橫在咽喉前方,竟是十分精準的用劍脊擋住了青霜劍的劍尖。
隨即他展開反擊。
他一步躍出,和時夏錯身而過,殘劍隨著手臂的揮動,反而急速的朝著時夏的喉部戳去。
時夏也不驚慌,劍身來不及收回,整條手臂卻是原地甩動起來,青霜劍抖出一個弧形的劍圈,反切丁寧的手臂。
丁寧手臂微收,劍鋒再和時夏手中青霜劍的劍鋒相交。
一點火星飄起。
時夏往後退開半步,動作驟然大開開合起來,整柄劍或拍,或甩,在他身旁橫來搖去,一時間他的身旁就像長出了數根搖曳不停的扭曲青藤。
丁寧的身前也瞬間充滿綿密的墨綠色劍影,這片劍影始終停留在他身前一兩尺之地,因為觀禮台上聽不到這種並不算響亮的兩劍撞擊的聲音,所以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兩柄劍在接下來的這十數息時間裡都沒有真正的接觸一樣。
然而隻是從一層層如金色蒲公英一般不斷在空氣裡綻放的火星,便可以知道兩人手中的劍在這短短的十數息時間裡在不斷的撞擊著。
“時夏好像壓製了修為,不想在力量上占便宜,現在兩者是純粹劍技的比拚。”謝長勝眉頭微蹙,輕聲說道。
徐鶴山用讚歎的語氣說道:“丁寧的確很不錯,青藤劍院的纏藤劍法最關鍵的還在一個纏字,若是劍身和劍身貼到,很容易被一纏一繞就絞飛出去。尤其時夏手中的這柄青霜劍上的冰霜有冰潔作用,粘附力更強,但丁寧的每一劍都是用劍鋒對劍鋒,或者劍身對劍尖,即便是應對時夏的拍擊劍勢,都絕對不給對方劍身和劍身貼到的機會。”
“他的這柄劍其實也很不錯。”謝柔點了點頭,輕聲道:“雖有殘缺,但真氣灌入之後的力量也不弱,劍身雖短,卻很適合野火劍經這種繁雜綿密,在短距離之內快速做變化的劍勢。”
“我收回這是一柄破劍的說法。”謝長勝凝重的看著丁寧的施劍,說道:“但是丁寧現在全然防守,他如何能獲勝?”
徐鶴山沉聲道:“隻要有足夠的耐心,隻要自己不犯錯誤,對手便有可能犯錯。”
時夏眼中的尊敬越來越濃。
看著丁寧無比寧靜的眼神和反而變得越來越精準和純熟的劍勢,他都甚至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煉劍對象。
他知道必須用出更強的劍勢,才有可能戰勝丁寧。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遞出手中劍的同時,他一直暗中蓄勢的左手以驚人的速度敲擊在了青霜劍的劍柄上。
一股勁氣沿著劍柄,貼著劍身炸開。
喀的一聲輕響。
青霜劍上結出的霜原本已經越來越厚,變成了堅硬的霜殼。
現在這些霜殼裂了開來,如四五片鋒利的劍片,往前激射而出。
這些霜殼薄而鋒利,不比之前何朝夕卷起的那些落葉,若是被任何一片霜殼刺中,都和被一柄真正的薄劍刺中全無分彆。
觀禮台上許多人瞳孔劇烈的收縮。
這一劍顯然便是勝負的關鍵。
丁寧的臉色依舊平靜。
嗤嗤嗤嗤…數聲急劇的輕響。
他手中的末花殘劍急劇的掃過這些霜殼。
他並沒有用多少力,劍勢隻是追求快。
因為這些輕薄的霜殼雖然鋒利,但很脆,很容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