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的施展隻能令李裁天的身體不在這山巔崩解,然而卻不能阻止李裁天的死亡。
兩名先前侍奉李裁天沐浴更衣的絕色宮女雖早已猜出這名在大燕王朝受人尊敬的謝師為何要這麼莊重的沐浴淨身,然而真正看到送入帳內的李裁天的身體漸漸冰冷,這兩名宮女卻依舊悲痛不已,止不住淚線。
眼見李裁天生機已逝,閉緊的雙目將永遠不再睜開,他的臉上卻有一層奇異的輝光悄然滑過,睫毛微顫間,他的雙目便睜了開來。
這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兩名絕色宮女悲聲頓止,沒有感到驚嚇,而是緊張的伏低身體,生怕錯過李裁天最後的一些交待。
然而令她們沒有想到的是,李裁天卻是對著她們露出了一絲真摯感謝和致歉的笑容,輕聲道:“我有些事情,需要一個人安靜的停留片刻。”
兩名絕色宮女跪伏行禮,退出這頂營帳,隻是走出十餘步,便梨花帶雨,哭得越發厲害。
在她們的心中,李裁天或許是不想讓她們見到臨死前萬分痛苦的模樣。
寂靜的營帳裡,李裁天的呼吸都似已消失,然而眼眸裡的黑色卻反而越來越濃。
一團淡淡的黑氣也在他的麵前湧出,悄然的形成一個蜷縮的嬰|兒模樣。
“我想知道為什麼。”
蜷縮的黑氣嬰|兒自然不是活物,連麵目都是虛影,也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然而空氣裡,卻是響起了極低微的聲音。這聲音孤冷而沒有多少感彩,和齊帝身側的那名黑袍美男子一模一樣。
“隻有山陰宗隻有這樣高明的手段,看來你便是山陰宗那名大宗師晏嬰。”
李裁天微微一笑,道:“隻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蜷縮的黑氣嬰|兒沒有任何的變化,但那名黑袍美男子的聲音卻是輕淡的響起:“因為我知道勝負不在這裡,因為你告不告訴我,可以影響我的決定。”
李裁天的笑意緩緩消失。
他依舊沒有回答黑袍美男子的問題,而是接著問道:“你會做什麼決定?”
黑袍美男子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說道:“我不喜歡元武。”
李裁天又笑了起來。
若是將人的情緒簡單的分為兩種,一種自然就是喜歡,一種自然就是不喜歡。
對於他和黑袍美男子這樣的人而言,這種答案已經足夠。
“巴山劍場還有人。”
他看了蜷縮的黑氣嬰|兒一眼,異常簡單的說了這一句。
蜷縮的黑氣嬰|兒凝滯了一下,這一下就像是這個黑氣嬰|兒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然後沒有任何的聲音再響起,蜷縮的黑氣嬰|兒消散得無影無蹤。
李裁天眼中的輝光迅速的消失,真正的死亡即將來臨,隻是他沒有死亡的恐懼,隻是輕聲自語道:“若是這次還殺不了你,元武皇帝,那你便真的不會死了。”
……
李裁天代表的是燕帝,他率先發難,以死告終,這便代表著燕帝揮出的一拳被輕易的擋了回來,看著沉默不語的燕帝,所有在場的人都開始等待楚帝或者齊帝的出聲。
楚帝在沉思著。
就在這時,齊帝身側的黑袍美男子抬頭看了他一眼。
楚帝微微一怔。
黑袍美男子的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目光裡也似乎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
但是楚帝卻心有所感。
他收回了目光,看向元武皇帝。
隻是這一望,所有人便知道他要開口說話。
“天子一怒,流血百萬,所以天子輕易施怒,則易招天譴。”
楚帝看著元武皇帝,緩聲說道。
“我朝匠師於去年初製了一件符器,就名為天譴,想必諸位已經知曉。”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鹿山山間楚軍駐紮的營地裡驟然也響起了一片奇異的聲音,似是遠遠呼應。
元武皇帝麵容不變,隻是靜靜等候。
這聲音卻是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在所有山巔的修行者感知裡,就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昆蟲在震動著翅膀。
各朝一些在朝堂中居於高位者,眼睛裡卻是都泛起緊張的神色。
“天譴”是大楚王朝軍方的某種製式符器,據說其威力遠超大楚王朝目前所有製式符器。之前通過一些隱秘渠道得知的訊息便已令人懷疑“天譴”和正常意義上的製式符器有很大的區彆,此時楚帝開口發難,第一時間就語帶雙關的提及這件東西,更是讓人覺得這件東西非同小可。
奇異的震鳴聲穿梭在雲霧裡,越來越接近鹿山山巔。
此時在鹿山之外某個山頭的丁寧還根本聽不到這樣的聲音,然而他卻已經感覺到了異樣。
他感覺到天空裡的陽光似乎黯淡了些。
那些天空裡落下的陽光,似乎被某個東西吸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