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不可以一日無主,皇宮裡不可一日無君。《〈《..
任何的禦駕親征,一般在回朝時都會儘可能的快。
閒看路花,那是閒人做的事情。
君王從不閒。
然而大楚王朝的禦駕行伍在宛城便停留了下來。
宛城原先屬於韓地,是韓王朝被滅時,大楚王朝瓜分到的一塊疆域,宛城和鹿山隻隔數個城郭,不過百裡路程,自然也屬於邊城,而且並非屯兵積糧的重城。
在這樣的地方多做停留,並非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然而幾乎所有這禦駕行伍裡的人都知道為什麼。
楚帝真正的油儘燈枯了。
很多人都知道,這位在位時間最長的帝王的身體早就有了問題,隨著鹿山盟會的開始,隨著鹿山劇烈的天地元氣的波動,到最後數位宗師的隕落,他的精氣神也似乎徹底消耗殆儘,體內的沉屙也儘數爆發。
楚帝在外的名聲並不好,好色平庸,不喜朝政,隻是跟隨了他許多年的老臣都清楚他的低調平和,甚至昏庸隻是他為人的手段。
他的看不見和不管,很多時候隻是寬容和放手。
所以在大楚王朝沒有任何人輕視他,甚至都沒有多少人反對他。
可以批評他,可以鄙視他,但卻又尊敬他。
宛城的行宮是早在楚帝來時便建造完成的。
行宮裡的龍床上,楚帝靠在軟榻上,目光想要凝聚,但卻偏偏有些渙散,所以他的麵容平靜,卻又不由得有些無奈和感懷。
趙香妃低頭看著他,握著他的雙手。
“我以為你至少可以堅持回到皇城。”
她緩慢的道:“我沒想到這麼快。”
楚帝感受著她雙手的柔軟和溫度,微微一笑,道:“我也沒有想到這麼快,誰會想到在神女峰會遇到墨守城。”
趙香妃沉默不語,她的雙手卻是開始微微用力,一節節指節開始亮了起來。
“不要這麼做。”楚帝搖了搖頭。
趙香妃有些固執的搖了搖頭,看著他道:“戰死在征戰的路途上,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是死在鹿山回去的路上……對你的名聲卻太過不好,我不想聽到後世的人,你是被元武皇帝一劍平山嚇破了膽子,以至於舊疾複發,撐不到都城便歸天了。雖然你和我的名聲從未好過,但我不想讓你離開時再多背負這樣的名聲。”
“這也沒有什麼關係。”楚帝再次搖了搖頭,看著她道:“我隻想要你熬著。”
“熬著?”趙香妃不明白他的意思。
楚帝了頭:“今後的治國,你隻需要熬著…你什麼都不需要做,隻需要熬著,哪怕吃再大的虧,你也熬著。”
趙香妃依舊不理解,問道:“為什麼?”
“因為這可以讓我們大楚比大燕和大齊存在的時間更長。”楚帝微笑起來,道:“或許能夠熬死大秦也不一定。”
趙香妃看著他原本還想再什麼,但是她感覺到了什麼,柔軟的雙手變得僵硬起來。
楚帝疲憊的笑了笑,道:“無論你將來在楚人的眼裡,史官的眼裡成為什麼樣的人,我將大楚交給你,我很放心。”
完這一句,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宛如疲倦熟睡過去。
趙香妃握著他的手,看了他許久,道:“陛下放心,我會做好。”
然後,她站了起來,轉身往外走去。
“陛下駕崩了。”
她的聲音在清冷的行宮裡響起,然後化成這深春裡的又一道驚雷。
“陛下駕崩!”
一聲聲的傳令聲和悲聲響起。
她的身影如雕像凝固在這行宮的廊簷下,麵色如玉,卻是始終未見傷悲。
並非不悲,隻是對於很多人而言,人生哪裡有時間可供傷悲。
……
楚帝王崩於途中。
對於長陵,元武十二年春深儘處,當這個消息傳入大街巷時,長陵最為尊貴的女主人回到了長陵,回到了屬於她的後宮之中。
當她的身影出現在兩側都是兵俑的石道上時,扶蘇已經在石道上候著。
看著欣喜行禮的扶蘇,她完美的雙瞳中有溺愛的神色,但是很快變成絕對的平靜。
“你不能再參加岷山劍會了。”
她看著扶蘇,道。
扶蘇身體微微一顫,麵色驟然蒼白了起來,問道:“母後,為什麼?”
“我知道友情對你很重要,我也知道我應允過你讓你參加岷山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