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暮,一名前襟上全是鮮血的少女從第一柄劍胎旁走過,然後頹然坐倒在地,一時竟是連再往前走的力氣都沒有。
她前方不遠處,一共彙聚著三百餘名選生,而她的後方,已經沒有幾個再在第一柄劍胎前堅持。
千餘名選生裡,不乏她這樣最終選擇了和謝長勝一樣的做法才通關的選生,然而即便如此,最後能夠通過的也隻是三百餘名。如此多的人見道而不能往上,再加不少人和這名少女一樣,身上的血腥氣濃烈,所以場間雖然觀劍靜寂,但自有一股慘烈的氣息不斷蕩漾。
第二柄劍胎上刻著的劍經招數都是世所罕見,精妙異常,最為關鍵的是每一道篆刻的劍痕,都和這些劍經中記載的劍招相關,通過這些劍痕的粗細、走向,便能更好的配合參悟一些劍式的發力,出劍速度的疾緩。
這就像是岷山劍宗的一些名師在親手施教,即便最終無法獲得進入岷山劍宗學習的機會,從這些劍經上參悟到的越多,將來的實力便自然增長更多。
所以無論是葉浩然還是陳離愁之流緊跟著丁寧等人到達此處的,還是和這名少女一樣最後到達此處的,全部都沒有急著離開。
沒有任何一個人主動去挑戰前方的青玉山道。
所有人都靜靜佇立或者坐著觀經,無比專注的感悟其中的劍招。
夜色降臨。
夜漸深。
黑暗將青玉山道兩側的山林吞沒其中,濕意越來越濃,最終化為山間的滴滴露水。
很多選生的頭發和衣衫都被露水打濕,然而他們卻似乎一無所知。
他們的全部心神全部被這些精妙絕倫的劍招吸引,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已經忘卻。
隻要體力和精神能夠堅持,他們之中的大部分甚至希望一直這樣看下去,直到看懂所有的劍經,掌握所有的劍式。
東方的天空慢慢顯出了魚肚白。
一夜都將過去,一名靠近劍胎的選生疲憊的揉了揉眼睛,他看到黝黑的劍胎上也有了些白意。
此時初夏,自然不可能出現白霜,他便自然覺得是劍身上也凝滿了露水。
然而在下一瞬間,這名選生的呼吸停頓,眼睛瞪大到了極點。
他懷疑自己看錯。
因為劍胎上的劍痕正在消失。
許多驚呼聲響起,連成潮聲般一片,提醒他這並非個人的錯覺。
許多席地而坐的選生站了起來。
黑色劍胎上的白意是細微的粉塵,從一道道細小的劍痕開始,劍胎表麵粉塵簌簌而落,就像是屋內一麵粉刷了許久的牆壁,在關起門來很多年之後,驟然開門,有新鮮的風流湧入,牆粉層層剝落。
看著這樣的畫麵,幾乎所有的選生震撼無語。
他們開始明白從留下劍痕的人施劍開始,劍勁其實已經將劍胎表麵震碎成粉。
將堅韌的金屬切斷或者刺穿相應簡單,然而將金屬都震成粉末,這是何等的力量?
而曆經一日夜的時間,劍意到此時才發…這又是何等的境界?
……
岷山劍宗在山間搭起了許多營帳。
這些營帳可以讓官員和送選生過來的各處修行地師長休憩,同時這些營帳所在的位置,也可以讓他們看清比試的過程。
聽著山道上響起的驚呼聲,坐在其中一頂營帳內的容姓宮女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微嘲的自言自語道:“真的不需要趕時間麼?”
岷山劍宗自然不可能讓選生無休止的在這柄劍胎前逗留下去。
這樣的設置,代表著第二柄劍胎的參悟時間以一日夜為限。
這樣統一的時間似乎很公平,然而實則又極為不公。
因為越後到達的人獲得的參悟時間越少,那名在暮色中到達的少女比起張儀等人隻獲得了近乎一半的參悟時間。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丁寧的爭先正好多贏得了時間,然而從現在開始,其餘這些選生也應該會開始爭先。
一開始爭先,丁寧要想再第一個通過,便不可能再有足夠的修煉補充真元的時間。
即便是一晝夜的時間,也不可能讓丁寧補足真元。
而且她並不相信,丁寧隻是一開始短短的凝視,就能領悟劍胎上的這些劍經。
現在劍痕已經消失,劍經全部化灰散落,丁寧就算是再想看,也已經來不及了。
“到此為止,就是你最好的結果。”
所以這名容姓宮女又忍不住輕聲自語了一句。
心神沉浸在那些劍痕之中,正在參悟某段劍經結果被突然打斷,這種感覺十分痛苦。
尤其是正有所得,腦海中即將成型的劍招突然中斷,就像突然劍折,這種感覺就更不舒服。
葉浩然就正是如此。
當劍痕化灰消失之時,他痛苦得幾乎發出呻吟,但是在下一瞬間,他卻下意識的轉過頭去,望向丁寧。
此時周圍驚呼聲連成一片,有如潮水。
而他看到丁寧睫毛上露水顫落,丁寧就在此時睜開雙目。
那名容姓宮女認為從這柄劍胎開始,其餘選生也應該會開始爭先,開始要為自己贏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