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幀楠看著閉上雙目的丁寧,他依舊覺得丁寧有些難以理喻。
“我不知道你還在猶豫什麼,若我是過分狂妄自大的人,我也絕對不可能說要奪得首名,便真的一路奪得首名到現在。我真不明白,都已經是必定會做到的事情,為什麼一定要再白搭上一條命。”
閉著眼睛的丁寧疲憊的輕聲說了這一句,然後便垂下頭,呼吸迅速變得均勻而自然,隻是靠在身後的木柱上,便已熟睡”。
葉幀楠看著熟睡的丁寧沉默了許久的時間,麵容微苦道:“真正不明白的是我…若是換了彆人,即便擁有很大的把握,也決計不會推辭送到口的甜美果實,不會拒絕多一分保障。”
即便是富可敵國的富商,也決計不會嫌自己家中錢財太多,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更何況在葉幀楠眼裡,丁寧應該很需要這一份保障。
他根本無法理解,隻是卻必須開始考慮自己生死的問題。
他不怕死,但不能白白去死。
此時這簡陋屋棚四周清寂無人,但這是在劍會裡,若是他想要強迫丁寧做什麼事情,必定會有岷山劍宗的強者出現在他麵前,更何況若是真正凝練出有用的血藥之時,他便已經接近死亡。
既然可以成為真正的死士,葉幀楠自然有拿出生命一賭的勇氣。
他想要賭一賭,硬生生的凝練出黑龍木血藥,然後讓這顆血藥掉落在丁寧身前,賭他死之後,丁寧會不會撿起這顆血藥。
然而就在此時,他感受到了異樣的目光。
他低下頭來,看向丁寧身側的地上。
看著他的正是那條深紅色的玄霜蟲。
葉幀楠的眼瞳深處再次湧起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在荊棘海中沒有經受過這種玄霜蟲的攻擊,然而丁寧在參加劍會伊始並沒有帶著這樣的長蟲,那這條深紅色長蟲自然是丁寧在之前的荊棘海中得到。
短短的時間,這條玄霜蟲當然沒有馴服,然而此刻,他可以感覺得出這條玄霜蟲對於丁寧的畏懼…一種深沉的,畏懼到此時丁寧陷入熟睡之後,都不敢就此逃離丁寧身側的畏懼。
葉幀楠看著這條玄霜蟲沉默了片刻,然後他改了主意。
他體內的真元再次毫無停歇的推動著體內的藥氣和氣血朝著他的掌心滲出,他手上翻滾的黑色藥氣變得越來越為濃稠,變得不再像是黑火,而像是一團黑油在湧動。
黑油內裡的鮮紅色血滴,就像一顆顆細小的紅寶石閃現一瞬,然後迅速化為細微的黑色晶體。
黑油般湧動的藥氣最中央的部位,一條不規則的黑色藥晶緩緩的矗立起來。
葉幀楠的麵容變得比紙還要蒼白。
雖然這個過程他已經無數次的看過描述,然而當親身經曆,他卻才知道要做到是何等的艱難。
他無法站穩,很快跌坐在地,因為極度的虛弱,他的身體開始發燒,身上卻開始大量出汗。他身體肌膚的毛細孔中不再有黑氣流淌出來,每一滴汗水都晶瑩異常,以至於他的身上就猶如清泉流淌。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在朝著某處深淵墜落的瞬間,他發出了一聲淒厲的低喝,體內剩餘的真元從掌心中轟然衝出。
蓬的一聲震響,真元衝散了還未徹底收斂的黑色藥氣,無數條黑線從葉幀楠指縫中往外溢出,如一朵巨大的墨菊在盛開。
葉幀楠的身體無力的往前跌去,在昏死過去的最後一瞬間,他剛剛握緊的手掌張開,將手心中凝出的一條不規則的黑色細長藥晶拍入口中。
當藥晶在他喉舌之中哢嚓一聲輕響,昏死在地的葉幀楠身體不斷抽搐起來,已經蒼白如紙的肌膚上迅速沁出一層層詭異的黑色血泥,越積越厚,就像要形成一片片黑色的龍鱗。
一道驚人的劍意破空落下,在接近地麵時消失,當微風拂動丁寧的發絲,澹台觀劍的身影已經在葉幀楠的身旁出現。
似乎隻是光影交錯,當澹台觀劍在葉幀楠的身前站定,耿刃也已經出現在澹台觀劍身側不遠處。
“怎麼樣?”
澹台觀劍凝重的看著不斷抽搐,連眼窩都被濃稠的黑色血泥覆蓋的葉幀楠,問道。
耿刃微微蹙眉,沒有先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平和道:“要不要救?”
澹台觀劍的眉頭頓時深深的皺起,他很清楚耿刃之所以會問這一句,是因為就算要救,岷山劍宗也肯定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要救。”
然而他也沒有任何的遲疑,馬上點了點頭,認真道:“並非隻是因為我們岷山劍宗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