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孫氏巷莫名的下起一場雨。
這場雨隻籠蓋了這一片街巷,近百丈區域,臨近的街巷中卻是反而變得乾燥無比,就連屋瓦上極為耐旱的蒿草都突然失去了水分,由深綠變成枯黃。
然而這片街巷中的居戶誰都沒有察覺異常,甚至連雨聲都沒有聽到。
因為在這場雨落下之前,一些白色的煙氣順著風蔓延而至,這些白色煙氣帶著很香甜的味道,讓原本熟睡著的人睡得更熟。
潔淨的雨水衝刷著屋瓦和地麵石縫中的灰塵,卻無法衝刷掉白山水眼眉間的陰霾。
從第一滴晶瑩水滴墜落到此時暴雨如注,隻是數十息的時光,但是她已經感覺到疲憊。
渭河之上的那場大戰之後,她的修為一直未能恢複如初,而且此時在她的身周,在這片街巷之中,有不下三十柄飛劍破空飛舞,或者隱匿在風雨之中,隱匿在屋瓦上方,隱匿在雨水彙聚而成的濁水之中,甚至偽裝成隨風而折的經年枯草,在溝中隨著波浪起伏漂浮,緩緩接近她的身體。
這些飛劍中任何一柄都不是她的對手,其中大部分飛劍主人的修為和她此時的修為都相距甚遠,不是她一合之敵,但是這些飛劍畢竟太多。
要對所有這些飛劍保※-,○.持著警惕就已經要消耗太多的心神,最為關鍵的是,她知道這些飛劍的主人對於一支大秦軍隊而言隻是消耗她力量的一些卒子,周圍的夜空裡,那些還未出現的劍更需要她全神的去感知。
她的身畔地上掉落著兩柄扭曲的飛劍,如被扯去翅膀之後再被踩了一腳的蜻蜓,看上去極為淒慘,隻是隻付出了兩柄飛劍的代價,就將她拖延在這巷中數十息的時間,這隻能說明這場伏擊的組織者太過優秀。
看著那些並不心急接近,以及根本就是梭巡不前的飛劍,白山水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無法有任何保留的時刻。
她豔紅的雙唇抿成了一線,舌頭微卷,一直壓在舌下的一顆金色琉璃球般的丹藥悄然滑出,撞在她的齒間。
這顆丹藥在她口中碎裂,金色的藥液順著她的喉嚨落入腹中。
她的細眉微蹙,不知是心痛還是真痛。
接著她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並指為劍,刺向左側屋簷上方。
一聲壓抑著的低沉厲喝聲響起。
一道灰色的身影仿佛自黑色瓦麵中浮出,帶著一篷血光往後倒飛出去。
於此同時,白山水上方的高空裡再次出現了一滴和周圍雨水截然不同的晶瑩水滴。
之所以截然不同,是因為這滴晶瑩水滴裡沒有任何的灰塵,排斥著空氣裡的一切浮塵,甚至排斥著周圍的濕意。
這滴水就像從天外來,不屬於這塵世間之物,但在急速的墜落時,晶瑩的液滴裡卻是開始震蕩出無數細微的波紋,宛若天成。
白山水的眉頭開始鬆開。
這滴晶瑩水滴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明亮。
她上方的整個天空都開始震動。
她的身體好像徹底複蘇,有驚人的天地元氣開始從四麵彙聚過來。
八方雲動。
就連地麵上原本順著地勢往低處流淌的水流都開始震動不安,朝著她流淌過來。
黑暗裡很多修行者震驚的望向那滴蘊含著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的晶瑩水滴,他們都感覺到有一座山從空中落下來。
一道濃綠色的劍光自白山水的手中生出。
晶瑩水滴中蘊含的力量越來越難以想象。
嗤的一聲響。
天空裡爆開一團環形的氣浪,所有正在墜落的雨珠爆碎成霧。
晶瑩水滴穿過雨霧,這片街巷裡的屋瓦瞬間被壓破。
白山水手中如碧潭般的長劍迎上了這滴墜落的晶瑩液滴。
帶著如山氣勢墜落下來的液滴卻並未滲入她這柄劍的劍身裡,而是隨著她的眼睛一眯,眼眸裡寒光乍現的同時,被她手中的這柄劍震碎。
無數更為細小的水珠轟然濺開。
就像一座真正的大山在這片空間裡被一劍震碎。
每一滴細小的水珠就像是飛砸出去的大石。
這片空間裡,飛舞著無數大石。
當當當當…
密集而沉重的撞擊聲響起。
先前所有在白山水周圍的雨簾裡穿梭飛舞的飛劍,全部淒然墜地。
黑暗裡,噴出一團團的血霧。
隻是一滴晶瑩水滴的墜落,就帶來了如此驚人和淒絕的畫麵。
白山水沒有得色,她知道這隻是開始。
一聲霸道至極的厲喝從她的口中暴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