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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崗上如雷的馬蹄聲劇烈的響起,驚飛了無數夜宿的歸鳥。
一溜的火把將整個河岸照得透亮,一名黑甲將領從奔馬上飛躍下來,毫無分量般落地,但在落地的瞬間,他順手一扯,便將身後的奔馬帶停。
“就是在這裡?”
這名黑甲將領看了一眼周遭的景物,寒聲問身後一名軍士身前坐著的兩名七八歲的孩童。
這兩名孩童一男一女,似是兄妹,看身上的衣飾,便應是周遭漁戶的兒女。
聽著這名黑甲將領質問的聲音,再看到對方黑色甲衣上在火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的虎狼圖紋,這兩名孩童心中驚懼,張口沒有回答,卻是哇的一聲直接哭了起來。
這名黑甲將領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更加煩躁,但在蹲下身來往下方看去之時,他的麵色卻是劇變,眼瞳深處也不自覺的流淌出濃烈的冷意和殺意。
這幾株枯柳下方盤根錯節的根須上,他看到了一兩縷已經泡爛了的白色緞條。
幾乎是潛意識裡,他便認定這便是白山水之前的藏身之處。
渭河一帶,不知道有多少船舶和大秦修行者在搜尋白山水的蹤跡,然而誰會想到,白山水之前就隻是像一具真正的浮屍一樣,沉浮在這幾株老柳下方的根須之間?
這是江麵上過往船舶都有可能看到的地方,然而最後卻偏偏隻有這兩名孩童湊巧看到。
任由天命,這才是最好的逃離方式麼?
隻是聖上鹿山會盟一劍平山,若說天命,也應該是歸於長陵,這名逆賊又怎麼偏生能夠再次逃脫!
這名黑甲將領想著這些年死在白山水手中的那些秦人,心中的怒火燃燒得越來越烈,然而看著那幾條飄蕩的白色絲縷,他卻很清楚已經錯過了可能抓捕到白山水的時機,接下來再對付這名大逆,又不知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因為憤怒而無法發泄,他身上強大的氣息不斷的往前拂動,使得前方的河水劇烈的湍動起來,一漣漪不斷的泛開。
大浮水牢的最深處,身如浮萍陷於水中的林煮酒安靜的感受著從旁邊水牢傳來的漣漪。
這對於彆人而言全無意義,但卻是他枯燥而一成不變得幽禁生活的唯一變化。
“年輕人,你很了不起。自這個水牢建立以來,你應該是第二個可以讓申玄無可奈何的人。”
他垂頭看著晃動的漣漪,真誠的讚歎。
聲音順著水流,清晰而悠遠的傳出,隻是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林煮酒看著依舊震蕩不息的水麵,知道那名年輕人並未昏迷,所以他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並不信任我,但是我知道你和之前那些送進來試圖博取我信任的人不同。因為申玄用在你身上的一些手段,我也經受過…我很清楚什麼樣的人才有可能撐得過去。所以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我可以信任你。”
過了許久。
旁邊的水牢裡傳來虛弱但清晰的聲音,“你是什麼人?”
林煮酒道:“巴山劍場,林煮酒。”
那頭的水牢又沉默了片刻,道:“不可能。”
林煮酒笑了起來,道:“誰都覺得我已經死了,但我偏偏還活著。”
那頭的水牢又陷入了沉默。
林煮酒微笑著接著說道:“你應該在懷疑就算我是林煮酒,為什麼我會這麼直接的和一個從不認識的人這樣直接說出來。”
那頭沒有否認,“是。”
林煮酒平靜道:“因為沒有人覺得我們來了這裡之後還有可能出去。就如申玄把你帶來這裡,就是要讓你知道,就算是我,十幾年的時光,也是出不去。”
“他想讓你絕望。絕望便是他能夠打開我和你這樣的人的口的最好辦法。”
林煮酒抬起了頭,看著那側的水牢,淡淡的說道:“可是我認為他依舊會失敗。而且我會給你希望,隻要你撐得足夠久,你要相信我一定可以把你帶出去。”
那頭的水牢沒有新的回應,隻有傳來若有若無的悶哼聲。
水麵卻是更加劇烈的震蕩起來。
林煮酒知道新一輪的折磨已經開始。
有許多令他想起來都覺得可怕的酷刑,正落在那名年輕人身上。
他給了那名年輕人承諾與希望,可是真的會有希望麼?
林煮酒低下了頭,看著動蕩的陰寒水麵,恢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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