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淺雪看了丁寧一眼,不再多說,示意丁寧讓開一邊,然後她放攏了絲帳,在丁寧的身旁趟了下去。
她和很多高冷的女修行者一樣,其實都有嚴重的潔癖,今日裡丁寧的身上不算乾淨,各種膏藥甚至隱隱透過紗布,沾染在床榻上,然而她這次卻沒有任何微辭,隻是在躺下去之時,緊抿如線的雙唇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她和平時一樣和衣側身而臥,丁寧看不到她的麵容,他此時全心思索的也隻有自身傷勢和修為的問題。
他讓長孫淺雪等待,但是他自己必須能夠出去做一些準備。
無數細微的聲音在他的體內響起。
他手心裡純白色玉璧內裡的那塊枯黃色光斑不斷的跳躍起來。
一股股燥熱的元氣在他的經絡中瘋狂的奔走起來,灼熱的意味使得他內裡的經絡都似乎要燃燒起來,然而就在每次他的經絡似乎要燃燒起來的瞬間,長孫淺雪身上沁出的冰寒氣息卻總是將之鎮壓下去,然後兩者完美的交融在一起。
這些元氣按照岷山劍宗的修行線路在他的體內流轉著,他體內的破損處就像乾涸的土地遭受著雨霖,以尋常修行者難以想象的速度修補起來。
他複仇的第一步始終是自進入岷山劍宗開始,便是因為岷山劍宗的真元修行功法和他所修的九死蠶有著驚人的互補功效,此刻再加上人王玉璧,加上長孫淺雪的雙修輔助,他的療傷和修行速度已經達到令他都從未有過,都根本無從想象的速度。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身側的末花殘劍在他的氣息浸染下,如感知到故人般自動的亮了起來,劍身上不斷的綻開零星而美麗的潔白細花。
……
一聲驚雷在高空之中響起,沉悶的隆隆落下。
夏日的晴朗頃刻被濃厚的雨雲驅逐,一場暴雨在許多人還未來得及防備時便傾盆而下。
雨簷下落水如幕,夜策冷赤著雙足,如純真少女般抱著膝頭坐在一張矮的靠背竹椅上,她遙遙的看著黑幕沉沉的天空,看著內裡的電閃雷鳴,看著墨園所在的方向。
長孫淺雪身上沁出的冷意隻不過纏繞身周數尺空間,連墨園大門外一角馬車裡的邵殺人都不能感知,然而她卻似乎感到了墨園深處傳來的冷意,她的麵上明明有了一絲異樣的紅暈,身體卻反而打冷顫般不斷輕顫起來。
沒有誰能知道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這些年裡,就連和她走得最為接近的陳監首,甚至是一直追隨在她身邊的那名老仆都不能明白她心中到底真正的在想什麼。
她隻是在長陵無限風光,又無比艱難的活著。
去年那場暴雨裡,她受命從海外回來,從不進長陵的趙劍爐中人卻真的進了長陵,讓她感到了似乎白牆黑瓦一成不變的長陵已經開始有了一種難言的改變。
現在證明她的預感是對的。
去年的暴雨裡,改變開始,今年的暴雨裡,又會生出什麼樣的改變?
她前方院落的沉重院門被人從外麵緩緩的推開。
夜策冷霍然抬頭。
前方的雨幕裡出現了一條晶亮的光芒,垂著墜落的雨滴突然一滯,似乎要全部橫著飛出,飛向推門而入的這人。
然而就在此時,隨著她的蹙眉,這些雨滴又重新擺脫了束縛般墜落地下。
有人推門而入,順手掩上門。
這是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高挑女子。
她身上的青色衣服顯得過分寬大,濕噠噠的貼在身上,但最為令她顯得狼狽的是她淩亂糾結的發絲。
她的皮膚白皙而光潤,但是看不到什麼血色。
她看上去就像一個淋了很久雨的普通旅人,身上沒有任何強大的氣息。
然而夜策冷很清楚她是誰,很清楚她能夠在推門的時候才引起自己的注意,不隻是因為自己的出神,還在於對方可以和這場雨融為一體。
夜策冷站了起來,麵容皺寒,冷笑起來:“這場雨驟然而下,說停也就停,白山水,你是真不要命還是腦子裡麵水進多了,敢來我這裡找我?”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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