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琉璃有些不解,但想著丁寧會在自己的麵前去做,她便不再多想,緩聲道:“雖然不知道你和謝家到底有什麼過往,但是謝長勝生怕謝家不敢多出錢財完全就是多慮。謝家的焦尾信就相當於是報恩信,是要之前受過謝家恩惠的所有關中人都鼎力相助,又怎會吝嗇錢財。”
“多慮是多慮,但至少他將友情看得比其餘任何東西都重要。”丁寧看著手中那顆火紅的明珠,認真的說道:“這便是他身上最具閃光點的品質之一。”
淨琉璃眉頭微皺,想著從岷山劍會到現在那人的表現,覺著丁寧說的似乎不無道理。
丁寧莫名的笑了笑,看著隻是身穿最普通素衫的淨琉璃,問道:“你怎麼不穿岷山劍宗的衣飾?”
“穿了岷山劍宗的衣飾,便人人容易猜出我是誰來。不是因為我的修為,便是因為我的身份,便沒有幾個人敢惹我。太過引人矚目行事會不便。”淨琉璃看了一眼丁寧,道:“而且真正戰鬥的經驗,誰也不會嫌太多。”
丁寧又笑了起來,“在長陵這樣的地方,要惹麻煩和戰鬥還不簡單,隻要到時候你不嫌我利用你便好。”
淨琉璃挑眉,麵容又嚴肅起來:“既然向你學習,這段時間便是你的學生。自然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丁寧想了想,道:“讓你幫忙挖土種花都可以?”
淨琉璃看了他一眼,很乾脆的問道:“要挖哪裡,要種什麼花?”
丁寧看著她笑了起來,道:“你佩著劍還是太過引人注意,太過鋒銳,劍也要收起來。”
太過隨性的確反而不引人注意。
誰也不會想到像淨琉璃這樣對於整個岷山劍宗的將來都極為重要的天才會連一輛馬車,連一名陪同的師長都沒有便單獨進入長陵。――――――――
在所有人,尤其是長陵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的資料裡,淨琉璃的身邊始終跟著岷山劍宗出劍最快的澹台觀劍。
在他們看來,澹台觀劍始終在淨琉璃的身側,更多的不是教導,而是出於保護的目的。
淨琉璃自身又有隱匿行蹤的手段。
所以即便是連容姓宮女這樣目光籠及長陵很多角落的人,都不知道淨琉璃已經離開了岷山劍宗,孤身一人進了周家墨園。
……
容姓宮女日常的生活並不像一般宮女般單調,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她就像是皇後鄭袖的一個影子,一道遊走在長陵的單獨意誌。
她需要經常能夠出入皇宮,有些時候甚至要前往膠東郡處理一些相對秘密的事物,所以平日裡大多時候都並不在宮裡。她經常居住的住所在城南天蘿巷,巷子裡居住的大多也是宮中人的家眷。
她的庭院並不算大,但在這條巷落中最好的位置,她的庭院上首不遠處便有一口活泉,而她所在的庭院則是這口活泉形成的一條清澈溪流的最上遊第一家。
侍奉她的侍女已經服侍她數年,所以很清楚這名宮中貴人的喜好,知道這名宮中貴人在清晨早起之後便喜歡冰飲,所以在酷夏清晨之時,便會去取些泉水做好清心解火的蓮子湯或者綠豆湯,再加些冰屑冰鎮。
在夏日裡,早起洗漱之後,先喝一碗冰飲再吃些瓜果菜蔬,這也已經是容姓宮女很多年的習慣。
習慣便成了自然。
清晨未日出之時,容姓宮女一絲不苟的梳洗過後走入庭院,坐在院裡的葡萄藤下,掀開罩著早點的絲竹罩子,手剛剛觸及那一碗清澈的綠豆湯,她的眉頭便不自覺的微微蹙起。
不等她開口,原在一旁便有些擔心的侍女便為難的低聲稟報道:“真是巧了,我們城南那家李記冰房關了,而遠一些的城西冰房的儲冰售罄,這冰鎮所用的碎冰便一時難覓。”
習慣成了自然的事情被打破本身便會讓人心情莫名的不暢,更何況容姓宮女很清楚一間足以供應許多富戶一個夏季所需的冰房的儲冰售罄是何等的概念。
這太過容易讓她將這和關中謝家的焦尾信聯係在一起。
“一擲千金的手段隻是讓我喝不到一碗冰鎮的綠豆湯?”
她閃著瓷樣光輝的臉麵上沒有出現任何的怒意,在緩緩端起用泉水冷過的綠豆湯時,嘴角反而出現了一絲嘲諷的笑容,“這些關中豪客的腦袋倒真是有趣。”
一碗冰鎮的綠豆湯最多隻能讓她一時不快,在她看來自然無法影響什麼,然而也就在她微諷的自語出口,端起這碗綠豆湯準備一口飲儘的瞬間,她的鼻翼微動,眉頭卻是頓時皺了起來。
“是什麼味道,怎麼會這麼臭的!”
她身旁的侍女則是直接下意識的捂住了口鼻,嫌惡的悶聲說道。
這條原先很是清淨的巷落裡也隱約發出了許多咒罵聲,還有很多推門而出的聲音。
容姓宮女是強大的修行者,所以她根本不用出門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數支馬幫在經過附近的巷落。
馬幫行經的巷落正好位於上風口。
馬幫運送的都隻是些尋常的貨物,隻是天氣酷熱,這些馬匹身上自然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更多的惡臭味道來自於每匹馬身後的糞兜。
糞兜裡那些馬糞散發的味道似乎令院落裡葡萄架上生長出的葡萄都被熏成了發酵的味道,讓人都不自覺的覺得身上都開始帶上隔夜泡飯發餿的味道。
容姓宮女聽著更多響起的喝罵聲,目光微沉,麵色漸漸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那些推門而出和馬幫交涉的人不會有任何結果。
因為那些馬幫不存在任何問題,即便是散發著惡臭氣味的糞兜,反而是行進在城中的必備之物,這種掛在每匹馬身後的糞兜的作用,原本就是兜住馬匹行進途中拍出的馬糞,以免馬糞隨意的散落在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