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又亮。
一股熟悉的氣息出現在丁寧的感知裡,他有些不理解,明明來的應該是溫厚嶺,為什麼現在來的是夜策冷?
房門被推開。
他感受到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迎著這道目光望去,隻看到夜策冷依舊穿著白色的裙裝,隻是不知為何,今日的白裙卻似乎變得鮮亮很多。
夜策冷和他也並非第一次相見,但是今日裡看著他的目光,卻似乎和平時有著太多的不同。
“溫厚嶺死了。”
夜策冷看著他輕輕柔柔的說了一句,卻不像很快就要離開的樣子,帶上了房門,在他的對麵的桌前坐了下來,看著他的反應。
丁寧微微一怔。
這的確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
他很熟悉溫厚嶺,所以知道整個長陵沒有幾個人能夠殺死他。
夜策冷看著他微微蹙起的眉頭,看著他不解但寧靜的樣子,這麵容對於她而言和印象中的某個人相差實在太遠,但是不知為何,她的心臟卻是跳動得越來越厲害,“是夜梟出的手。”
“夜梟能夠殺死他?”丁寧的麵色凝重,但想到陳監首,突然又忍不住自嘲般笑了起來:“長陵藏龍臥虎,看來平日裡很多人是太擅長掩飾。有些人實在比我想象的要厲害很多。”
“在梁聯被九死蠶殺死的時候,長陵所有人知道你在這裡。所以你現在在長陵所有人看來,你不可能和九死蠶有關,現在包括長陵那些王侯,都隻是在猜測,他是早就收了一名徒弟,那名徒弟的年紀也早已不小,否則不可能領會一線天的劍意。”夜策冷深深的看著丁寧,“但是我知道你是誰,那麼,你到底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這聽上去是很矛盾的兩句話,但是丁寧平靜的麵容卻不再平靜。
因為夜策冷的臉頰上落下了一滴晶瑩的水珠。
那不是任何元氣凝結的產物,而是一顆晶瑩的淚珠。
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始終是人與人之間最熾烈的情感。
丁寧的心臟被這種最強大的力量擊中,他沉默下來,垂下頭來。
“有意義麼?”
他沉默了很久,沒有正麵回答夜策冷的問題,隻是回答了這樣一句。
夜策冷看著他笑了起來,笑容有些慘淡,“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在長陵,你知道我為了留在長陵,做了多少我不願意做的事情,你現在覺得我問這樣的話,有意義麼?”
丁寧道:“你知道他死了的。”
“我原也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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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策冷也低下頭來,像冬天裡有些冷,需要溫暖的孩子:“我隻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留下傳人,傳人到底想要做什麼,直到我看到你。”
“你太年輕,我知道申玄至少看骨齡不會錯。你在他死後三年出生,你現在的真實修為也隻有到五境,那麼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怎麼認識這麼多人,怎麼會一線天的劍意?”
夜策冷依舊沒有抬頭,但是她的語氣卻更急促了起來,“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一線天的劍意,我不相信沒有人除開他的親傳,會能夠領悟這樣的劍意。”
“身體化灰,什麼都沒有留下來,還有什麼辦法起死回生?”丁寧也笑了起來,笑容也有些慘淡:“你相信起死回生這種事情?”
夜策冷抬起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我希望有起死回生這種事情。”
“依舊沒有意義。”
丁寧的麵容冷硬了起來,緩緩的說道:“就算是起死回生,我也不會是你熟悉的那個人。”
夜策冷突然笑了起來。
她眼中的憂傷儘去,笑得就像個真正的小孩子。
“有些東西會變,有些人不會變。”
她看著丁寧,緩緩道:“爭論這些的確沒有意義,我來這裡,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破獄的人已齊了。”
丁寧仿佛有些預感般驟然緊張了起來,問道:“是誰?”
夜策冷看了他一眼,道:“魚市,商家大小姐。”
丁寧痛苦的咳嗽了起來。
這是他最不希望聽到的,但偏偏就和他的預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