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有節奏的敲打著地麵,穀獄關城樓的震動越來越強烈。
騎軍帶起的煙塵長龍連夕陽的最後光芒都遮住,令天色變得越加混亂。
然而空氣裡如有冷電刷的一聲響,城門樓上所有秦軍軍士的眼前卻是驟然一片雪白。
隨著一聲如狼嚎般的淒厲呼喝,這一支烏氏國騎軍的所有軍士全部整齊劃一的拔出了斜掛在馬鞍上的兵刃。
這些瞬間出鞘的兵刃上連成一片的寒光,映白了城樓上所有軍士的麵容。
在這令人窒息的氣氛裡,無數軍士都忍不住扭轉頭顱望向此時這座關城的最高將領吳棲梧,他們不能理解怎麼直到此時,還沒有任何的軍令下達。
吳棲梧此時沒有去看那支騎軍,而是扭轉著頭顱看著那座山坡上。
他隱約可以看到那名少年安靜的站在高處的山石上,他的心中便不免心生敬意,哪怕是一場豪賭,不管如何,那名少年能夠在這樣的大軍壓境之下還能保持那樣的鎮定,便非常人可及。
隻差半盞茶的時光,這支騎軍之中一些軍械的射程便能達到這城門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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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此時,吳棲梧眼睛的餘光裡終於看到了這支騎軍的一些改變,他霍然扭過頭去,眼睛裡充斥驚喜的光芒。
那名少年賭對了。
一陣陣由粗重的呼吸聲形成的怪異聲響在城門樓上響起。
當城門樓上的秦軍軍士都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烏氏國騎軍的麵目時,這支騎軍筆直往前的奔行姿態終於出現了一些改變。
為首如箭頭的數十騎略微偏轉了方向,對向宿衛軍所在的山坡。
就好像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牽絆,這數十騎後方所有的馬匹都隨之略微偏轉方向,速度驟然變緩。
速度雖緩,然而所有這些馬匹的馬蹄聲卻似乎反而變得沉重起來,空氣裡同時響起一陣裂帛般的聲音。
穀獄關內所有秦軍軍士的心臟劇烈的收縮起來。
這是“暴石馬”!
“暴石馬”是烏氏騎軍中的專有名詞,指的是四匹馬為一組,前兩匹是負重較輕的拐子馬,後兩匹是負重較重的鐵浮屠,前兩匹馬和後兩匹馬之間連上韌性和彈性極高的皮革製具,依靠前兩匹馬的衝勢,就像瞬間給一些重型軍械上弦一樣,將這種特定的皮革製具拉到極限,然後再將一些重石投出去!
這些重石原本是荒原中異常堅硬的風化瑪瑙石,經過烏氏國人簡單的火焙之後,便變得異常堅硬而且極易碎裂,在落地的瞬間,便會濺射出無數鋒利的石片。
秦軍的尋常製式軍械,除了少數非修行者灌輸真元才能動用的軍械之外,射程大多在三百步之內,但是烏氏騎軍依靠這種獨特的軍械和馬匹的力量,卻是能夠將一定重量的重石拋出四百步之上!
“暴石馬”這種東西,是器械和馬匹,以及馬上騎者統一協調才能形成的對敵之物,在烏氏國,也隻有少數精銳的騎軍才會使用。
稍有不慎,不是前馬傾倒,便是後馬墜地,騎軍反而一片混亂,自有折損。
然而現在,隻是聽著這密集如雷的聲音,穀獄關裡所有知曉個中厲害的秦軍軍士便知道,這支騎軍中大部分的烏氏士,都能熟練的掌握“暴石馬”!
所以這支騎軍,本身就是烏氏國最精銳的騎軍之一!
……
這並非是長陵城中的決鬥比劍,還有舉劍橫胸相邀的姿態。
當這支騎軍到來之時,戰鬥便已經開始。
丁寧靜靜的看著這支氣勢強大到了極點的精銳烏氏騎軍,他知道宿衛軍的士氣也已經低落到了極點,甚至已經開始感到恐懼和無望。
然而在這樣無數皮革拉緊到極致,發出一陣陣爆炸般聲音的瞬間,他隻是覆掌往下,做了個往下輕按的手勢。
“側!臥!”
數聲淒厲的軍令聲,瞬間劃破了令人窒息的空氣。
所有的宿衛軍軍士早已等待軍令許久,此時終於聽到軍令發出,絕大多數宿衛軍軍士幾乎是頭腦發木的下意識的執行了軍令,側著身體往下臥去。
絕大多數軍士的身前都有一條並不深的淺溝,而且也並不寬闊,隻是相當於能夠將他們的人側著嵌入進去。
也就在他們下意識的執行這下達的軍令的瞬間,伴隨著一陣尖利的嘯鳴,烏氏騎軍上方的煙塵一散,驟然出現了一片閃耀著晶光的雨,而在下一刹那,這片雨已經到了宿衛軍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