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安抱石第一時間的情緒是茫然。
即便此時明知道對方的身份,知道對方是何等的強大,殺死自己極為簡單,但是此刻第一時間占據他心田的情緒,是非常的茫然。
他此時的情緒,很難用言語形容。
昔日顧淮入主靈虛劍門,以巴山劍場的修行者身份成為靈虛劍門的宗主,靈虛劍門有六人無論從修為還是聲望,都有機會成為靈虛劍門的宗主。
除了其中一人追隨王驚夢在長陵戰死,其餘的五人即便在顧淮成為宗主之後,都在靈虛劍門擁有無――小說上的地位,甚至其餘所有靈虛劍門的弟子都以“宗”字來稱呼。
這便是靈虛劍門的五宗。
相比宗主,隻是少了一個主字,意思便是雖不掌管宗門具體事務,然而卻擁有無限接近宗主的地位。
比如這齊金山,其餘靈虛劍門的弟子見了他便需稱齊宗。
安抱石隻是因為師從顧淮,身份特殊,此時才直稱他為師伯。
然而這五宗原本大多隱修不出,尤其是這齊宗,在長陵之亂前便在海外修行,顧淮成為宗主之後,他雖返山,卻是閉關不出,彆說是他,即便是在靈虛劍門之中修行十數年的上一代修行者,都沒有見過這名“齊宗”。
安抱石自認憑借天賦便已經隱然成為靈虛劍門下一代宗主,甚至自認將來必定讓靈虛劍門走向世間更高的位置,在他之前的潛意識裡,他也應該是靈虛五宗的驕傲。
數個呼吸之前,他還意氣風發,直覺自己到了最高端,然而現在,這名從不出世的齊宗卻是到了他麵前,反而說要殺他。
這種極度落差帶來的錯愕不解,讓他心中的茫然甚至超過了恐懼。
“為什麼?”
他看著這名齊宗心脈處的傷口和衣襟上還未徹底乾涸的鮮血,開始明白對方能夠走到這裡,便意味著恐怕無人再能阻止對方來殺自己,然而他的心中卻更加茫然,“怎麼會這樣?”他又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這十數年間,你沒有見過我,但我卻看過你很多次。”
齊金山靜靜的看著他,說道:“你和她太近,太過相像,你不能做靈虛劍門的宗主,然而我知道她不會放棄,你也絕對不會放棄。”
“我為什麼要放棄?”
安抱石突然有些明白,憤怒起來,“這隻是你們和她的爭端,為什麼要加諸在我身上?而且難道以我的天賦,不配做靈虛劍門的宗主麼?”
他這句話其實沒有說完。
他的下一句話便是,“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比我修行的進境更快,還有誰比我將來的修為高,還有誰比我更配做靈虛劍門的宗主?”
“能否成為宗主和將來無關,關乎現在。”他的話之所以沒有說完,是因為齊金山已經平靜的說了一句這樣的話,就如直接提前預知了他的下一句話。
“太過自信便會自傲和太過固執。”齊金山看了一眼安抱石身旁的那名顫抖不安的靈虛劍門弟子,淡淡的說道:“能否成為宗主,關乎德行,關乎人性。”
“你有什麼資格判斷我的德行?”
安抱石的雙手緊緊握拳,他感到屈辱,想這般大叫,然而他的身體卻是迅速冰冷,因為他反應過來對方的確有這樣的資格。
對方本來便是齊宗,身份和宗主近乎並齊,現在顧淮已死,他還未真正即位,那對方本身便是現在靈虛劍門身份最高的人之一。
最為關鍵的是,對方能夠正式出現在這裡,平靜的說要殺他,這便代表對方的意誌,已經在和其餘人的征戰中獲得了勝利。
“我真的就要這樣死了麼?”
安抱石抬起頭來,有些惘然的看著齊金山平靜的雙目,眼神卻是驟然變得異常狂熱,“我不甘心,那名岷山劍會奪得首名的酒鋪少年已死,淨琉璃也被我所敗,我將來便是長陵第一人,整個大秦王朝第一人,我怎麼會甘心就這樣死了?”
齊金山靜待他說完。
當安抱石最後一個字音出口,他便認真看了安抱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