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難道十年你從來沒有回過宗裡嗎?”
楊紀忍不住道。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他一直叫自己師兄了。
“沒有。”
年輕僧侶搖了搖頭,難得被楊紀問起,神情也微微有些傷感:
“我和師兄他們不同。從小對武技、武功不感興趣。隻在意佛理、佛法。理通而法自具,而且佛道戒殺,終究和師兄他們背道而馳。師兄他們一直不喜,後來寺內比武,小僧武功太差,師父一怒之下就把貶到這裡,讓我謄寫佛經。”
年輕僧侶說著笑了笑,似乎對被罰到這裡毫不意。
楊紀知道對他這種孜孜於求,鑽研佛理的人來說,這裡偏僻安靜,無人打擾,反而是個好的去處,也正是得償所願。
“不過,小師父有一句話錯了。佛道不喜殺戮不假,但佛道可不戒殺。佛陀降妖伏魔,鎮伏外道,靠的可都是殺。”
楊紀笑道。
“師兄對佛經也有涉獵?”
年輕和尚怔住了,一臉驚異的神色。
“偶有涉獵吧。”
楊紀笑道。
“師兄這就錯了。佛道戒殺,佛陀從孔雀明王肚中破腹而出,但孔雀明王並沒有死,而是後來成了佛母。佛陀以身飼鷹、飼虎,這怎麼能是殺?”
年輕和尚一下來了興趣。身軀挺直,一臉嚴肅,仿佛談論了著某個關係重大的東西。
“孔雀明王做了假母不假,但是佛陀剖開它的肚子,是不是殺?佛陀以身飼鷹、飼虎,割下自身的血肉。這是不是殺?殺戮可並不見要人頭落地,這樣也都是殺啊!”
楊紀看著年輕僧侶,笑道。
“這怎麼能算是殺呢?”
年輕和尚踞膝直立,激動起來,心思終於全部放到楊紀身上。楊紀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激動的樣子,就好像受到某種極大的剌激一樣,就像是楊紀侮辱了他的信仰。
“佛陀雖然剖開了孔雀明王的肚腹,但卻是為了降伏它的凶性,最後使它明見佛性。棄邪見善;佛陀割下自己的血肉,卻使凶獸雌伏,得聞佛法,開啟智慧。這是度化,是升化,又與殺戮何乾?”
年輕和尚正色道。
“嗬嗬,殺,起了殺心是殺。起了殺念是殺,殺彆人是殺。殺自己也是殺。佛道戒殺,那便應該棄絕所有的殺。所謂殺生為護生,如果佛道戒殺,為何那麼要設那麼多的金剛、羅漢護法?這些金剛、羅漢手裡拿的可不是碗碟吧?什麼時候連金剛和羅漢都戒殺了?”
楊紀淡淡道。
“佛,講究生生向善之心,獲取三耨三菩提。所有菩薩、羅漢、金剛莫不如是。金剛、羅漢佛性不精深。修為粗淺,如何代表得了佛?譬如有人犯錯,難道他的親戚便要連坐不成?”
和尚神情鄭重道,完全把這當成了一場佛法辨論。
“嗬嗬,一人犯錯。親戚連坐是不用。但是如果士兵殺人,將軍便沒有責任嗎?兒子犯法,父親便沒有責任嗎?金剛、羅漢難道修習的不是佛法嗎?殺生為護生,這句話你應該聽過吧。而且鷹、虎粗鄙,本是肉食,佛陀降伏凶性,鷹、虎以什麼為食?以草嗎?鷹、虎若因此而死,佛陀算不算殺生?”
楊紀說到最後,笑了起來。
年輕僧侶張口結舌,目瞪口呆。楊紀說金剛、羅漢殺生,他還能辨上一辨。畢竟金剛、羅漢並不算佛。
但是楊紀說到鷹虎餓死,佛陀殺生,年輕僧侶就張口結舌,無法可辨了。楊紀這翻說辭實在是他聞所未聞,辨所未辨。
佛陀以身飼鷹、飼虎,這本是佛教典故。但是經楊紀一說,卻成了佛陀殺生。說佛陀殺生那是完全不可接受。
這和金剛、羅漢是完全不同的。
年輕僧侶本能的覺得楊紀的說話有些不妥,但偏偏又說不上來?難道說佛道殺生嗎?這明明是不對的。
年輕僧侶踞蹲在那裡,呆若木雞,額頭上冷汗涔涔。他精研佛法,楊紀口中的佛陀殺生對他衝擊很大。
“所以說,殺生為護生。想要弘揚佛法,還是要有強大的武力才行。所謂懲惡即是揚惡,小師父喜文厭武,恐怕走錯方向了。”
楊紀笑眯眯道,最後才道出目的。
這和尚有些呆癡,受了人的好處,總有做點好事。他佛法如此精深,但武功修為卻那麼差。
楊紀實在是有些看不過去。
“師兄原來也學過佛經。小僧佩服,不知師兄在何處得法。希望師兄能夠多多逗留幾天,小僧希望能夠和師兄切磋一翻,學習佛法。”
年輕僧侶突然跪伏在地上,深深一禮,一副虛心學習、請教的架勢。甚至當場就想要楊紀多逗留幾天,要和他切磋佛經、佛法,把楊紀都嚇了一跳。
“不敢當,不敢當。”
楊紀連忙站起來,雙手扶起年輕僧侶。這和尚本性純樸,對佛學孜孜狂熱,被他這麼一拜,楊紀倒是內心不安了。
論佛法佛理,自己可是跟他比差了很遠。楊紀可不想誤人。
“小師父嚴重了。你把我看得太多。我其實已經說過,我是宗派弟子,根本不是佛道弟子。——實不相瞞,其實我根本沒有學過什麼佛經佛理。”
楊紀道,這和尚本性太直,他真是不忍心騙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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