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母坐在屋簷下坐著針線活,看見邱氏和梁老頭從外麵回來,急忙起身相迎。
“老姐姐,你坐著你的,都是自己人,不必這麼客氣。”
邱氏拉著她坐下,然後一眼就看見鄭母手裡的繡品,眼睛頓時一亮。
“難怪老三媳婦的針線活做的這麼好,原是老姐姐你教的,這花樣子真好看,一看就是那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才穿得起的。”
邱氏由衷誇讚,拿著花樣子左看右看,很是喜歡。
鄭母見她喜歡,很是高興,解釋道:“親家妹妹好心收留我,我就像給你做雙花鞋穿,你喜歡真是太好了。”
“這是給我做的?”
邱氏有些不可思議,她還以為親家母是要繡好拿去賣的。
“不不不,太好看了,我可穿不來,彆給糟蹋了!”
她這一輩子都在地裡乾活,成天身上裹著幾層土,隨便穿些醜東西就行,給她一雙繡花鞋,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
鄭母被她逗笑,說道:“親家母,如今你兒子個個成器,你也該好好享受了,又不用天天往地裡去,偶爾跟兒媳上街的時候穿一穿總是好的,同為女子,哪有不愛美的呢?”
年輕時候,鄭母也是個愛打扮的,後來嫁給少蘭她爹,是個秀才,家裡的田地不用上稅,家裡有些薄產,就找人看管著,她不用跟著去地裡忙活,自然也有時間拾掇自己。
日子是從少蘭她爹過世後的這兩三年才開始難過的,兒媳侯氏欺負她,兒子不跟她一條心,短短兩三年,她比以前老了十來歲的樣子。
雖說如今心態一時轉換不過來,但對著親家母,她總還是要說些好聽的,畢竟人家對她這麼好,為了讓女兒能名正言順給她養老,還動了分家的念頭。
這份情,她會一直記著。
聽鄭母這麼一說,邱氏愣了愣,思緒一下回到好多年前。
當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姑娘的時候,她也是愛打扮自己,喜歡臭美的,是從什麼時候覺得這些東西好像沒什麼必要,且也沒有機會好好拾掇自己的呢?
是從嫁給老頭子之後,是從生了孩子之後……
以前她的婆婆可是個歹毒的老東西,整天就以磋磨兒媳為樂,她生了四個兒子的還好一些,至少沒在吃上為難過她,但其他幾個妯娌就不一樣,隻要有生了女兒的,生完第二天就要被喊起來乾活,落下一身的月子病,比如她原來那個三嫂就是生了兩個女兒被磋磨傷了身子,沒幾年就去了。
後來續弦的這個倒是爭氣,生了兩個兒子,受的罪還少些。
在那樣的環境裡,她哪裡還敢想著打扮自己?
能好好活著就不錯了的。
現如今,她也算是熬出頭了,當了婆婆,沒像當初那死老太婆一樣為難人,家裡這些兒媳不管生兒生女她都喜歡,家裡就沒有夭折的孩子,這是她為人婆婆最驕傲的事情。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再打扮過自己。
本以為自己早就沒了那樣的心思,但如今聽親家母這麼一說,她死去的臭美之心好像又開始複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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