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全部的真相陸時晏早已經沒了來時的鎮定,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複雜的臉色,有愧疚,有自責。
他應該是想到了我是那麼喜歡孩子的一個人,然而我們唯一的孩子卻死在他的手上。
“那個孩子……”
詹璽直接開口:“胎兒不足三月,還沒有完全成型,甚至還不能稱為一個人,這樣想陸先生會不會好受點?你依然可以心安理得陪在你那個妹妹身邊。”
看似輕描淡寫的話,句句都是在諷刺陸時晏。
這樣的話從前不是沒有人說過,就連助理都間接性提醒過,但陸時晏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他低著頭雙手緊握著,聲音有些晦澀:“胎兒的屍體怎麼處理的?”
“清宮你懂的,根本就不可能有完整的屍體,按理來說一般都是我們自己處理的,但蘇菀要求自己處理。”
詹璽瞥了一眼幾乎快要破碎的陸時晏,隨手寫下了一個地址。
“我還有工作,陸總要是沒事就請回吧,我還是那句話,蘇菀是個好姑娘,如果陸總不願珍惜自然有人會珍惜。”
要是從前陸時晏必然會懟他幾句,但今天他什麼都沒有說,留下“多謝”兩個字便狼狽離開。
在他走後,詹璽也歎了口氣,自顧自說道:“當初就跟你說你和他不配,為什麼不肯聽我的。”
我心裡有些堵,用他聽不到的聲音回答:“是啊,我後悔了,可惜也晚了……”
人生不是遊戲,輸了還能再來。
我用自己的生命去認清了這個道理。
甚至在被殘忍殺害以後,什麼仇也報不了,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停留在另外一個他們看不見的維度空間。
像是上帝視角,實際上卻什麼都做不了。
陸時晏一路快馬加鞭去了墓地,找到了我為孩子立的墓碑。
原本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夭折的嬰兒都不用立碑,更彆說還沒有出生的胎兒。
但我還是這麼做了,在我心裡那個孩子投生到我肚子裡,哪怕隻有一天他也是我的孩子。
相比彆人的墓碑,孩子的墓碑很簡單,上麵沒有照片以及出生年月日。
隻有死者和立碑人的名字。
陸時晏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墓碑上那幾個字,蘇長樂之墓。
口中喃喃念道:“蘇長樂,蘇菀,你好狠的心,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孩子的事。”
狠心嗎?我不覺得。
畢竟這個孩子誕生的那一刻起,他從來就沒有愛過他。
如果不是他推了我一把,也不會引發流產。
如果不是他對蘇寧安過分寵溺,導致蘇寧安無法無天,我又在怎麼會傷心過度失去孩子呢?
我不是沒有想過跟他說,但他給我機會了嗎?
孩子流產後我故意隱瞞,就是為了等到今天他知道真相的模樣。
後悔嗎?
我要他和我一樣日日夜夜痛苦!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從今往後隻要看到孩子就會想到這個沒有出生的胎兒!成為他一生的心魔。
他摸著我和長樂的名字緩緩跪了下來,用近乎輕柔卻又顫抖的聲音問道:“孩子,你叫長樂是嗎?你會不會怪爸爸?是爸爸不好……”
他低頭看到墓碑前麵放置的鮮花、奶茶、玩具、糕點……
我在離世前隔三差五就會過來,在我的執念裡孩子雖然沒有成型,但其他孩子有的,他也應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