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的情緒起伏不定,想著這些年來和陸時晏的糾紛以及我死後成為靈體的那些天,那種不真實的感覺一直伴隨著我。
車子停下,我抓著方向盤卻沒有下車。
一時間我的腦子有些錯愕,我究竟是誰。
蘇菀?靈體?薑灣灣?
車門打開,外麵的風雪灌了進來,許嵐溫柔的聲音傳來:“到了怎麼不進屋?我剛剛在屋簷下看你好一會兒了。”
我抬頭看看她,眼神帶著些許迷茫。
女人溫熱的手落到我的額頭,她嘀咕了一句:“沒發燒啊,是不是哪裡不太舒服?”
她的體溫穿過冰天雪地的寒冷,將我的思緒徹底喚醒。
是了,我已經重生了!過去那個悲慘的蘇菀已經死了。
我撲入媽媽的懷裡,“我沒事,剛剛就是想其他事想得太認真了些。”
我的母親不是蘇太太,是許嵐這個溫柔的女人。
她溫柔撫摸著我的後腦勺,“你啊,很久都不曾這樣了,倒是有些像從前的孩子氣。”
我撒嬌道:“在媽媽懷裡,我永遠都是孩子。”
“隻要有媽媽在,我的灣灣隨時可以做回孩子。”
“嗯。”我衝著她甜甜一笑,“媽媽,我給你帶了些小禮物。”
我從車裡拿出帶過來的,“是些衣服,您試試看。”
對上我嘴角的笑容,許嵐不像蘇太太那般掃興。
從前我也試著緩和母女關係,特地去買一些東西過來討好她,她要麼看也不看,要麼隨口敷衍一句。
許嵐笑眯眯道:“好呀,我女兒長大了,一會兒我可要一件一件試。”
“媽媽身材這麼好,就是穿得太素了一些。”
“我都老了。”
“哪裡老?上天總是厚待美人的,媽媽看上去才三十幾歲,我們走在一起,彆人一定以為你是姐姐。”
“你什麼時候嘴這麼甜了?對了,衍琛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她的眉眼裡有些擔心,大概是以為我們夫妻關係不好。
“年前他比較忙,一會兒就過來了。”
“那就好。”
媽媽拉著我回房,我打量著這幢小彆墅,“平時爸爸會過來嗎?”
“他不來才好,我看著就討厭。”
我給媽媽試著旗袍,也順道試探她的態度,“媽媽有沒有想過和爸爸離婚?”
“離婚?”
穿衣鏡裡麵的女人瞳孔有些渙散,她的思想比較老舊,即便是這段感情並不如意,為了家族利益,為了我,哪怕在婚姻中遍體鱗傷,她也不會想到那兩個字。
我站在身後,攀著媽媽的肩膀,“媽媽,你好好看看自己,鏡子中的你多漂亮啊,你的人生才隻過了一半,難道你要讓後半生仍舊重複著從前的痛苦?”
我能理解她的心思,就像我被陸家訂下婚事以後。
從那天起,我就給自己貼上了未來陸太太的標簽,我做什麼都會想著陸家和蘇家的利益。
自己活得像個傀儡,卻忘了我先是蘇菀,其次才是蘇家的女兒,陸家的媳婦。
可惜我醒悟得太晚,經過了生死才明白這個道理。
媽媽顯然被禁錮在世俗強加在女人身上的枷鎖,哪怕她畫地為牢,渾身傷痕累累,卻也寸步難行。
“離婚?我真的可以嗎……”媽媽的眼底有些迷茫。
我將她拉到梳妝台前,用眉筆輕掃柳眉,又給她塗抹了一些口紅。
許嵐的五官本來就生的很漂亮,稍微一打扮整個人明豔又大方。
“媽媽,瞧瞧你有多好看,在薑擎這樣的男人手中孤獨枯萎,簡直是暴殄天物。”
媽媽咬著唇,“可是許家這些年效益不太好,尤其是你舅舅沒有經商之能,全靠著薑家,如果我離婚,那麼許家就會垮台,你外婆外公,乃至你舅舅一家人不會同意的。”
“薑擎就是知道你有所顧慮,所以他才肆無忌憚,媽媽,衍琛跟我提過,如果你願意離婚,他可以幫你打官司,和幫助許家。”
“可你和他才結婚,這樣太麻煩……”媽媽的眉頭緊皺。
太過善良的人永遠第一念頭都在想著彆人,從而忽略了自己的利益。
她跟過去的我真是太像了!
我沒有辦法救出過去的自己,但我卻可以救贖她。
“媽媽,你什麼都不要顧忌,你隻要想一件事,你究竟想不想跟薑擎離婚?”
媽媽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她結婚後已經許久都沒有為自己活過一次了。
她咬著唇,顫抖著說出那個答案:“我……”
臥室的門在此刻推開,一身西裝革履的薑擎出現在門口,他開口道:“老婆,我回來了,灣灣已經到了啊。”
他一句話,將媽媽好不容易才有的勇氣給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