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聽見喊聲,祝春時一時還有些驚訝,然而等看見來人之後,又不免了然於心。
“俞姑娘。”
祝春時以前也常在宴會中看見這位俞家姑娘,隻是俞家和祝家著實沒什麼往來,八竿子也扯不到關係,因此不過點頭之交,知道各自的身份罷了。
然而此時卻不同於以往。
眼前的這位俞姑娘在靖海伯府中排行十二,生母乃是長房的鄧姨娘,恰好便是打算和祝春時議親那位俞六少爺的同胞妹妹。
若婚事真的成了,那兩人也就成了姑嫂,又不同於尋常關係了。
“我記得這屋子後麵有處小長廊,種了好些時令花草。”俞和萱抱歉的看了眼旁邊的梁瑾祝祺等人,她原本性子便不是那等驕傲外放的,現下突如其來的找話說,又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是糾結“祝四姑娘可以陪我去看看嗎?”
扈宣嬌皺了皺眉,她們向來沒什麼交集,這會兒突然上來說這些話,焉知安的是什麼心。她這麼想,便立即上前去拉住祝春時,張嘴就要說話。
還是鐘成玉來回看了好幾眼,見祝春時臉上沒什麼驚訝的神色,又想起方才的話來,連忙攔住了扈宣嬌。
“春時,俞姑娘既這麼說,你就陪她去瞧瞧吧,左右也不遠,就在後麵的小天井,若是有什麼事,你喊一聲,我們也就過去了。”
祝春時原本就心念急轉,今日乃是東平侯府世子長子的周歲宴,宴席辦得頗為熱鬨,不論是有親的還是有舊的,大多都接到了請帖,男客女客隻怕塞滿了府邸。
方才的梅六奶奶便罷了,雖說是俞家的姑奶奶,但作為世子妃的妯娌來幫把手待客也是應該的,但這位俞姑娘來說這話就另當彆論了。
又聽見鐘成玉的話,知道她明白過來,便也笑了“也好,阿瑾,你們幫我照看下小祺,我過會兒就回來。”
梁瑾左右看看,也很快反應過來的點點頭。
扈宣嬌雖說一開始不能理解,但見祝春時應下,鐘成玉和梁瑾都沒說話,便也神色存疑的看了看兩人,遲疑著點頭。
“那麻煩俞姑娘帶路了。”
祝春時又看向旁邊的祝祺“小祺,你和嬌嬌她們說會兒話,彆到處跑。”
祝祺方才話雖是這麼說,但她也是知道一二內幕的,調侃的眼神在祝春時和俞和萱身上來回晃了個遍,在祝春時瞪過來的視線中笑著得令,忙拉著扈宣嬌幾人往旁邊去了。
俞和萱見狀這才鬆了口氣,提步在前麵帶路。
東平侯府與靖海伯府一樣,都是經年的勳貴世家,不過東平侯府的子嗣明顯要得力些,才能依舊保著侯府的爵位。因而從屋中出來,映入眼簾的便是雕梁畫棟,哪怕隻是花廳背後的僻靜小廊,也不曾疏忽半分,果然不曾走遠,大約盞茶的功夫,就見到天井處種著些海棠、月季,並幾盆開得正豔的芍藥薔薇,又有幾株芭蕉,綠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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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井背著方才的花廳,不至於讓裡麵的人輕易察覺;卻又不甚遠,高聲喊一嗓子就能把人都招來。
“果真好看。”祝春時仔細看了下周圍,依稀能聽見花廳裡的聲音,卻不大真切,仿佛隔著層紗霧似的朦朧。
俞和萱見她喜歡,也不由地抿著唇笑“我也是不經意間發現的,瑩姐姐說平日裡倒還好,也就是這時節開得熱鬨,那邊的芭蕉樹下也十分涼爽。”
她口中所說的瑩姐姐便是祝春時方才所見的梅六奶奶。
祝春時含笑點頭,看了眼芭蕉樹下,卻沒看見彆的什麼人,心裡一時疑惑,隻是不曾表露出來,視線極快地在俞和萱身上轉悠了一圈。
俞和萱不覺,往前走了兩步,和祝春時並排看花“說起來,我之前和四姑娘也在宴上見過,隻是那時候不熟,隻說了幾句話。”
祝春時自然記得,雖說兩人不大熟悉,玩不到一處去,但靖海伯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身份無論如何也高過祝家,祝春時赴宴時也會一一認識宴上人物,俞家女定然不能漏掉。
祝春時心裡暗暗的想,嘴上卻道“怎麼會忘,我還記得有回三房的蘊姑娘也在,好像是在壽寧郡主的春日宴?那時我還同妹妹說,俞家姑娘才貌雙全,叫她們也好生跟著學學。”
俞和萱略有些靦腆,受不住祝春時如此直白的誇獎,臉色暈紅,一時想要開口說話,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正為難的時候,忽然看著前方眼前一亮。
祝春時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前方的長廊上出現了一個年輕的男人。
祝春時稍一回想便也知道了,這處長廊想必連接了兩間屋子,那邊應該就是男客的所在之地,用中間略大的天井隔開,既不會壞了男女大防,若是有事也能極快的找到人。
俞逖今日仍是一身八成新的杭細銀絲祥雲紋青圓領袍,腰上綴著白玉蓮花佩,很清淡素雅的模樣,唯一的亮色大抵是他手裡拿的兩支粉色芍藥,以及身上被花叢遺留下來的幾片草葉。
“六哥,你——”俞和萱拎著裙角快步上前,嘴裡的那句你可算來了還沒出口就意識到不對,連忙咽下,轉而道“你怎麼去摘花了,是給我的嗎?”
俞逖雖一早就知道母親二姐有所打算,但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方才廳中突然來了個小廝告知他這些,驚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容易想了借口從廳中脫身,這會兒又見俞和萱也牽扯其中,想來姨娘那邊也是知道的,隻瞞了他一個人。
思及此,俞逖被氣笑,手指彈了下俞和萱的額頭,“胡鬨!”,然而還是央不住她的眼神請求,從中挑了支含苞欲放的給她,“去旁邊賞花,一會兒再過來。”
俞和萱抬手捂著額頭,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他身上轉悠,想要轉頭去看祝春時的臉色,卻被俞逖直接用手掌按住頭“彆鬨。”
俞和萱鼓了鼓嘴,看了眼自家六哥的神色,到底不敢虎頭摸須,握著花點了兩下頭就往天井走去。
當下此地就剩下了祝春時和俞逖兩人,身後隱隱綽綽傳來花廳裡說話的聲音,不遠處還有俞和萱作陪,祝春時心底微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緒也漸漸回落。
“祝四姑娘,”俞逖上前,他比祝春時高了一個頭不止,因而此時看她需要低下頭來,垂下的眼眸裡瀉出絲縷溫柔“實在抱歉,今日唐突了。”
祝春時搖頭,一瞥不遠處時不時偷瞟的俞和萱,又看向眼前滿臉歉意的俞逖,雖看不懂眼前究竟是個什麼狀況,但她也並未生氣“俞六少爺,我有所預料,不算很唐突。”
俞逖微怔,瞬息間恍然,想來是兩家太太早前就互相通過信,才有了今日這樁事,他與她,皆是因父母之命在這裡罷了。
說起來他並不是那等挑剔女子家世外貌的人,然而伯府中雖然不至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勾心鬥角的事情總少不了,他並不願意耽誤了人。
今日突然在這裡相見,雖不算二人有心,但無心插柳,也足夠他說清個中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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