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娘子,我的確厭惡這種行事;但同為女子,我也同情她的處境。”
俞和蕙呐呐無言,臉也有些發紅。
半晌過去,在祝春時接過雙燕遞來的紅梅時,又聽見俞和蕙的聲音響起“那這件事,便該三嫂吃啞巴虧嗎?馮姑娘不得已,攪和進來隻為求生,那三嫂如此,也是在求她自己的生,憑什麼最後倒是三嫂吃虧。”
祝春時笑著遞了她一支開得儘態極妍的梅花,“所以啊,整件事情裡最無辜的自然是三嫂,那最不無辜的是誰?”
不等俞和蕙回答,祝春時就已經道出了答案。
“自然是男人。”
“是他們既要又要,既要齊人之福,又要妻妾和睦。馮姑娘固然可憐可恨,但造成現在這個局麵的是誰?”
“是三哥。”俞和蕙斬釘截鐵的道。
“這件事當初沒有其他法子嗎?不是的,像當日三太太說的,回來告訴三嫂,之後這件事由三嫂接手,不就會好很多嗎?哪怕馮姑娘仍舊如此,隻要你三哥沒有這個心,她難道會霸王硬上弓嗎?蕙姐兒,很多時候女子行事能否成功,不是看她多有心機手段,而是看這個男人接不接招,他要是心甘情願,哪怕你什麼都不會也可以;他要是不甘願,你就是想儘了辦法也沒用。”
祝春時的聲音仍舊柔和,然而其中表露出來的意思卻極儘鋒利。
俞和蕙雖不曾吃過苦,但她同為女子,即便是伯府貴女,做事也有諸多規矩限製,何況是不如她的底層女子。更何況,若真要論起來,她的家世也比不上韋清敏,今日三嫂如此,焉知她的來日呢?
這也是她方才提起來此事的原因所在,除卻為三嫂打抱不平,更是緩解自己心中的憂慮。
“分明是男子薄幸,到頭來卻變成了女子互相傷害。”俞和蕙鬱鬱道,臉上皆是苦笑。
祝春時見她因此傷懷,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不知怎麼說,也跟著歎了聲氣。
“六嫂,你不擔心六哥嗎?”俞和蕙突然出聲問道。
見祝春時詫異的抬眼看過來,才反應過來這句話不對勁,有些慌亂的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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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春時失笑,將紅梅擱在拿出來的白瓷瓶裡,曼聲道“擔心有用嗎?說句不好聽的話,從來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我和你六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前也隻見過一次,若他有朝一日要納妾,我會有片刻的傷心難過,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們二人之間本就沒什麼感情,不比韋清敏和俞逍恩愛兩三年,自然也就談不上有多憤怒。
況且真到了那時,也是俞逖對不起她,她為什麼要因為一個負心人而百般難過呢?祝春時自小在柳氏膝下,自然也看見過夜深人靜時柳氏的眼淚,稍大後又和嶽姨娘親厚,也不會忘記無人時姨娘的落寞,這一切都源於她的父親,一個男人。
“蕙姐兒,情愛這種東西是憑良心的。”祝春時含笑說道。
俞和蕙恍然,也笑著搖了搖頭,附和道“六嫂說的是,便是我自己也不敢誇下海口認定一件事,何況他人呢。”
話已至此,祝春時看她臉上神情仍舊有些不展,便給守在屏風處的瀉露使了眼色,溫聲道“不說這些了,今日我請你過來,可不隻是為了喝茶的。”
俞和蕙疑惑的嗯了聲,看過來。
“上回我不是從你那兒拿了罐香粉,用起來格外舒適自然。”祝春時接過瀉露送來的小檀木盒,從中取出幾張紙擺在麵前的小幾上,“正好我出閣時太太陪嫁了一間鋪子,還沒個章程,我想著年後做點香粉生意,也算有個進項,自己手裡握著銀子總是好的。”
俞和蕙快速掃了眼對麵推過來的幾張紙,上麵大概記載的是胭脂水粉配方。她聽懂了祝春時的言下之意,包括上次對方去她院子裡的目的,也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
原來如此。
她在心底恍然大悟,然而麵對祝春時推過來的東西,她卻無法拒絕。一則做這些是她心頭所好,二則馮燕如的事在前,她不願將來自己隻能聽從彆人的擺布,那麼錢財就必不可少。
她定了定心神,啟唇道“六嫂的這個主意我也覺著不錯,不知道妹妹能不能也跟著學學?”
祝春時聞言臉上笑意更加燦爛,“妹妹在這上麵的手藝好,你若是要來,那我這個小鋪子可真是如虎添翼,求之不得。”
那幾張配方都是祝春時跟著古籍上抄錄下來的,自然有它的獨到之處,但問題也就在這裡,不是什麼秘方,市麵上常見的胭脂水粉頭油等都是從古籍中得來的,拿出去占不到什麼優勢不說,甚至因為鋪子地段和時間等原因,隻怕還要落了下乘。
但若是俞和蕙也參與進來就不同了,祝春時對上次那罐子香粉的誇讚不是亂說的,是的的確確好用,想必自有她的獨家秘訣所在。若她真能幫忙,那鋪子的生意不說高枕無憂,但在質量上卻是不用擔心的。
想到這裡,祝春時也不含糊,從盒子裡再取出份寫好的契約來,遞到俞和蕙眼前,“咱們雖是姑嫂,但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我也不能占你便宜。你出手藝,鋪子員工生意由我負責,掙了錢我們四六分賬,如何?”
即便俞和蕙沒做過生意,也知道這是對她極好的分成,會做胭脂水粉的不止她一人,即便手藝稍微精巧些,卻也不是什麼不能缺的人物。
“不必四六,便是三七、二八也使得,我不過動動手的事情,哪裡能要這麼高的分成。”
祝春時知她心意,心下熨帖的同時,卻也沒改主意,遂笑著道“我雖然不懂,但也知道沒你說的這麼簡單,你費了心神,就該是這麼多。況且咱們不過掙個零花錢,倒不必在這上麵計較推辭的,就這麼定了,四六分賬,一季度算一次。”
俞和蕙再三推讓,然而祝春時早就打定了這個主意,又豈是三言兩語間就能變了的,又喝了兩壺茶,叫她先不必勞心費神,左右要等這個年過了,才好選定日子開張。
如此說定後,祝春時才算放下了一件心事,很是過了幾日舒坦日子,就迎來了她在靖海伯府的第一個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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