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時看他這副模樣,哪裡還有剛見麵時候的正經嚴肅,分明像個無賴才是。
她不打算搭理,但禁不住俞逖癡纏,一籮筐的好話在她遲疑的時候就立刻從他嘴裡蹦了出來。
“你從哪兒學的這些!”
俞逖瞧見她臉上的羞意覺得有些效果,但從說話的語氣上來看又好像沒用,因此略沉吟了片刻,“在京裡時同窗好友教的,他們說自個兒和妻子有不睦時就這麼做,百試百靈。”
祝春時哭笑不得,拉了他一把,“趕緊起來,讓丫頭們看見了,你俞大人的威名還要不要了?”
俞逖倒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威名,何況夫妻閨房之樂,即便說出去也對自己沒什麼大礙。
但看祝春時神色認真,知道這招再持續下去估計是沒太大用處了,所以順著她手臂的力氣從腳榻上起來,挨著祝春時坐在了床沿邊。
“你事先沒告訴我,這是當時情形下不得已而為之,和你沒有太大關係。”祝春時斟酌了下,回身看著俞逖,輕聲道,“即便換了是我,當時也隻能這樣做。”
“至於憐愫,從一開始就是萬家的詭計,你沒應過也沒中招,我也犯不著生氣。”
俞逖聽到這裡不免更加疑惑,那是因為什麼?
見他始終不解,祝春時也有些無奈,平日裡說話做事既體貼又周到,縣衙的事也舉一反三,怎麼這會兒突然變傻了起來。
“你當時落水在想什麼?”
“在想可不能讓萬家的心思得逞。”俞逖看著祝春時的麵色慢慢道,在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他就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因此話越說越慢,“還有朝廷命官在萬家的船上落水,即便沒什麼事,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春時,你聽我解釋!”俞逖猛然反應過來,握住祝春時的雙手不放。
祝春時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這會兒因為他方才說話癡纏而泛起來的紅暈已經逐漸退去。
她懶懶的,慢悠悠道“嗯,俞大人解釋吧。”
“呃,”話到臨頭,俞逖難得語塞,又見祝春時沒有生氣,臉上反而有些看好戲的神色,一時之間也反應過來了。
“抱歉,當時我沒有想那麼多,一心想著該怎麼對付萬家,忘記考慮你的心情。”
祝春時見他這個時候還在考慮自己,一點沒抓到重點,心裡氣急,忍不住起身推他。
“誰要你這個時候還考慮我了?我的心情和你的安危比起來很重要嗎?孰輕孰重你分不清楚嗎?”
“我是什麼很過分的人嗎?俞知遠,會因為你在危急之中沒有考慮我的想法就生氣,你是這麼想的嗎?”
俞逖見她眼圈微紅,神色不同於以往,一時也慌了手腳,急忙就要上前去抱她,嘴也不聽使喚“不是不是,我不是這麼想的。”
俞逖心裡慌張,嘴裡也隻知道嚷嚷不是,其他的半句也說不出來,從前好友說的那些話也被他拋去了九霄雲外,滿腦子都是心疼害怕,哪裡還能想應該怎麼做。
這是兩人相識成婚以來,祝春時第一次在他麵前生氣落淚。
祝春時被他強行抱在懷裡,掙紮不開,索性也懶得費那個氣力,自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
“我沒有那麼想。”俞逖見她沒有掙紮,才斟酌著道,生怕自己再說錯話。
“我知道你擔心我,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明明有其他的解決辦法,還是選擇了一條最鋌而走險的,我隻是想儘快解決這個麻煩,所以沒有顧惜自己的安危。”俞逖輕聲道。
“萬家太煩人了,即使其他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萬家太討厭了。”俞逖埋頭在祝春時肩膀上,有些孩子氣的重複了好幾遍萬家討人厭,悶聲道“一共赴宴兩次,每次萬家都變著法的送人,拒絕的話像聽不懂,陳氏對你的態度也不好。我帶你出來是想讓你過得輕鬆一些,而不是來這裡受委屈。”
“那兩個人身份不明,萬家又三番兩次的送上門,所以我想著一勞永逸,乾脆把人抓在自己手裡,既好查清身份也不用擔心萬家出損招。”
“我知道你擔心我就夠了,即使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這個方法。”
祝春時原本還在因為他話裡的孩子氣忍俊不禁,隨即又聽見他“死不悔改”的言論,又是氣又是笑,趁人不備直接把人推開了。
俞逖茫然失措,隻知道愣愣的看著祝春時。
“明知道我擔心你,那種情況之下我沒有在你身邊,即使我知道你很厲害能夠應付他們,我也會擔心。”祝春時氣道,“你還非要選擇這種方式,俞知遠你就是來氣我的!”
“不是,我”俞逖說著就要上前去牽她。
祝春時手指落在他伸過來的手臂上,沒怎麼用力就製止了他的前進,“今晚你睡榻上,不準過來。”
嗯?
俞逖還想為自己努力一下,“我的話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祝春時沒等他說完就扯下了帳幔,隔著層薄薄的紅紗看向外麵呆愣站著的俞逖,嘴角忍不住微微彎起,說話時又正色起來,“過去,彆擋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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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在船上時,祝春時一口一個夫君,即便他在假裝昏迷也聽得心花怒放,但他沒想到回來後接受的是這個命運,早知道還不如留在外麵,好歹不至於要獨守空床。
“呃,我今晚剛落了水,就去睡榻上會不會不好?說不準明天就染上風寒了。”
“那我再讓圓荷她們給你拿兩條厚褥子來。”
俞逖連忙製止了,這時節屋裡放著冰塊都悶熱得不行,要是再拿什麼厚褥子來,他都怕挺不過今晚,能立馬熱暈過去。
見祝春時心如鐵石,俞逖自知今晚是沒轍了,隻能想著明天再賣賣慘看能不能博一個心軟。透過帳幔見她歇下了,他也隻能轉身朝著窗台下的貴妃榻上去。
這貴妃榻平日裡祝春時午歇的時候經常用,因此被瀉露幾人鋪上了綿軟的褥子,又加了層竹席,再加上冰塊的涼氣在屋內蔓延,很是涼爽。
俞逖剛躺下,還在思索明天的事情,就聽見帳子裡傳出來說話聲。
“俞知遠。”祝春時停了下,方才怒極的時候叫他名字反而沒什麼感覺,這時候屋裡屋外都安靜,叫出來格外清晰,仿佛連自己的心跳聲都無處躲藏。
俞逖斜躺著,眼睛看著帳子,嗯聲應了。
“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傷春悲秋隻是一時,要是哪一天你沒了,我哭幾場後就立馬改嫁去。”
俞逖立馬翻身坐起,“不行!”
是聲音裡都能聽出來的急迫。
“行不行在我,不在你。”祝春時看著頂上的百子千孫帳,即便已經成婚半年多,這頂帳子還是沒被撤下,“真要有那麼一天,你都沒了,哪裡還能管我?托夢嗎?”
俞逖握緊拳頭摁在榻上,不敢發出什麼聲響讓祝春時聽見,隻能咬牙切齒的,“我托夢給那個男人去,我嚇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