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天下父母心,祝春時見了隻覺得心酸眼也酸,又想起嶽姨娘托曹嬤嬤帶來的東西,她又何嘗不是如馮嬤嬤這般日夜掛念呢?
然而那位奶哥哥彆的倒也罷了,就算不事生產整日裡遊手好閒,有嬤嬤這些年攢下的家底,怎麼也夠他吃喝了,偏偏染上賭博,再多的銀子都不夠使。
祝春時從前想過用些手段強行逼他戒賭,但馮嬤嬤自覺虧欠舍不得,她也隻好罷了手,如今他們遠離京城,前一回的消息還是好好的,雖然有賭但念著馮嬤嬤不在,還算有些分寸,但眼下看嬤嬤的態度,怕是死灰複燃了。
“嬤嬤,這麼下去終究不是什麼法子,若是想讓他徹底戒了這些,就得狠下心來。”香瓜過甜,嘴裡也甜膩膩的,她喝了口茶慢聲道,“若是嬤嬤想他改了,我就去信京城,讓人仔細看著他,天長日久之下,嬤嬤你又不在他找不到人求救,自然就會熄了心思。”
馮嬤嬤欲言又止,嘴唇囁嚅了兩下,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祝春時也不急逼她,這種事她一個做母親的,這麼多年和兒子相依為命,說句誇張的話,她幾乎是為了兒子在活,而非是她自己,自然是慎之又慎,輕易做不下決定。
倒是瀉露在旁邊聽得有些急,想要趕緊勸嬤嬤應承下來。她年紀輕,迄今為止沒吃過什麼苦,自然不知道養育子女要花費多少心血,卻知道馮嬤嬤給她兒子那個無底洞扔了多少銀子進去,所以很難和馮嬤嬤感同身受,也就難以理解此刻嬤嬤的沉默。
便是祝春時對嬤嬤的行為也有些許不能理解,她認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長久下去必然生成大亂。但看在馮嬤嬤奶了她這麼多年,又有嶽姨娘在前,她還是沒有多加勸說,隻讓對方仔細想清楚。
馮嬤嬤應了下來,又陪著祝春時略坐了一會兒,就滿懷愁緒的去了後院找曹嬤嬤說話了。
瀉露等人走了,才歎息道“說起來馮嬤嬤平日在彆的事情上都很有決斷,唯獨這個兒子,真是……”
她想了想,有些話還是不好出口。
祝春時抿唇笑道“我們兩個沒孩子的怎麼懂嬤嬤的想法,她就這根獨苗,自然要謹慎些,你也彆去說了,讓嬤嬤自己決定吧。”
瀉露慣來有些主意,自然不願插手彆家事情,沒得惹一身事,隻是看著馮嬤嬤神色不好,今日才多了嘴。
“從前還在咱們府裡的時候,我聽底下小丫頭說起一樁事來。”瀉露說著踮著腳看了眼外麵,小聲地同祝春時道。
見她這副模樣,祝春時失笑,她也配合的小聲道“什麼事?”
“馮嬤嬤的兒子,比姑娘你要大兩三歲,和姑爺差不多。”瀉露輕聲道,這些原是她從府裡人那裡聽來的,算不得什麼事實,所以除了圓荷外,她從沒告訴過其他人,如今說了出來,也不過是給祝春時提個醒罷了。
“算起來,早就到了該成婚的時候了。”民間十六七歲就成婚的男女比比皆是,有兒子的家裡想早點娶媳婦抱孫子,多個人也多個做活的,有女兒的家裡則是覺著姑娘家幫不了家裡什麼,不如早早的嫁了還能省下吃食。
祝春時點了點頭。
“嬤嬤早先想給她兒子訂門親事,說府裡的丫頭長得好規矩也好,有造化的還能讀書認字,月錢也不少,她兒子雖說不打中用,但有她在總還是有些家底的。”瀉露說著唏噓道,“您彆說,真有丫頭是動了心的,畢竟她是您的奶嬤嬤,餓著誰都餓不著她的。”
祝春時也不意外,雖說瀉露圓荷她們的日子過得還算好,以前在府裡也能有一兩個小丫頭聽使喚,但下麵的那些丫鬟卻不儘然,每個月活多錢少,還容易被人欺負,想有個好親事也是常理。
況且若真是和馮嬤嬤結了親,以後便也算她的親信,怎麼都好過打雜掃灑的。
隻是,祝春時看向瀉露,“以前我沒成家,嬤嬤她雖說是在我這裡的,但都得太太管,這親事自然也得和太太提才是。”
瀉露笑道“正是。不過這事還沒提呢,她那兒子就一門心思鑽進賭坊了,好容易攢下的家底都敗進去了。那之後我聽人家說,嬤嬤倒是還有些心思,想著找個媳婦管一管也就好了,但府裡消息傳得快,都知道她兒子的毛病了,涉及到賭錢的事,哪個人家還願意,所以也就沒成,一直耽擱到今天。”
祝春時搖了搖頭,低聲道“如今嬤嬤都跟著咱們出來了,日後這事就不提了。”
瀉露也跟著低聲,“姑娘以為我破天荒的說這事是乾什麼?”她瞟了眼外頭,眼裡露出點不屑來,“嬤嬤彆的都好,就是一門心思想著她兒子,偏生又是個不爭氣的孬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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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春時還沒從瀉露的話裡分辨出馮嬤嬤的意圖,便聽見了她後麵那句話,登時輕拍了拍人手臂,“好好的姑娘家,哪裡學來的這話。”
瀉露忙打了下嘴巴,賠了個笑臉。
“你的意思是,嬤嬤還想著給她兒子說個媳婦?”
瀉露點頭,“天高皇帝遠,除了咱們也沒人知道這些事情,嬤嬤在院子裡又是受人敬重的,底下人都看在眼裡,那些個沒見識的可不是心裡想著。”
祝春時擰了眉,都說站著說話不腰疼,因此她不好去評論馮嬤嬤對兒子的種種包容,隻要不殃及嬤嬤本身,不殃及祝家和她,對方也沒求到跟前來,那就不是能隨意插手的。
但如今嬤嬤真想在遠安或是院子裡說個媳婦回去,那也得她兒子能徹底戒了賭癮之後才行,否則豈不是誆騙好好的姑娘入火坑,賭博上了頭的人哪裡還有什麼良心可言。
她本以為嬤嬤是想讓她兒子徹底改了,沒想到還抱有這個心思。
“先彆聲張,你和圓荷盯著就行了,若是嬤嬤覺得不好放下了就隻當這件事沒發生過,若是說定了,不論是說的誰,都得到我這裡過過明路才行。”
馮嬤嬤簽的是活契,並非賣身,因此她兒子還是良籍,她要是找兒媳婦也得找良籍,要麼也是簽了活契的要麼就是外麵的,但不論如何,馮嬤嬤都還在她身邊伺候,事情也越不過她這裡,更彆說她們如今在遠安,沒她的吩咐,誰都不能離開。
瀉露低聲應了。
祝春時心裡想著,仍舊有些不放心,又讓瀉露拿了紙筆過來,就在小幾上寫了封信,封好後又交給瀉露,讓她看著時候交給曹嬤嬤,回了京城後交給她的陪房齊之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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