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俞逖就開始傳喚陳月娘和萬管家二人。
昨日派去萬家搜查的人在萬老爺的書房隻簡單找到了兩本賬簿,上麵記載的都是這些年萬家商鋪做生意的流水往來,並沒什麼需要特彆注意的地方。
最後還是憐姐兒在裡麵幫了一把,帶著衙役去了她找到賄賂收買名單的地方,幾乎掘地三尺,才堪堪找到些能用的證據。
俞逖又和鄒縣丞幾人漏夜整理歸納,精挑細選了一些對案子有幫助的東西。
便是祝春時,也幾乎一整晚沒有休息,都在幫忙他們查賬,直至天明時分才勉強停下。
俞逖先哄祝春時回去休息,見她不願意,索性讓人搬了木榻到公堂後麵,又扯來兩張薄被鋪上,讓她在這裡假寐,即使升堂了也能隨時聽到外麵動靜。
隨後才帶著縣丞主簿傳喚升堂。
“萬管家,”俞逖指了指那兩本賬冊,“十七年春有幾筆賬數額較大,去路不明,你知道個中緣由嗎?”
萬管家神色憔悴,從他來到這裡就是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便是俞逖問話斥責他也不見什麼波動,過了一夜後臉色更加不好,但整個人卻猶如木頭,一動不動。
萬管家細看了兩眼賬冊上的記錄,搖頭道“小的不清楚,這是老爺自己去庫房支的,沒過我的手。”
“陳太太知道嗎?”
陳月娘抿唇沉默,過了一夜她的頭腦好像冷靜了許多,然而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似乎也回不了頭了。
俞逖拍了拍驚堂木提醒她。
她苦笑道“知道。府中上下的賬目都得從我眼前過一遍,小錢也就罷了,但是大錢我絕對是要問去路的,這幾筆賬他當時告訴我,是蔡縣令這邊要的,我想著日後做生意都得拜托縣令高抬貴手,因此沒多過問。”
她日夜防著銀錢來往,就是怕姓萬的拿銀子去養他的寵妾幼子,幾十上百兩不過是從指頭縫裡漏一點出去,她不在意,但超過千數,她絕對不允許。
俞逖輕笑了聲,“那可真是奇了,難不成所有的事都是他一個人做成的?陳太太不了解也就罷了,但萬管家你也一問三不知,這個管家未免做得也太輕鬆了。”
萬管家聞言臉上更添溝壑,然而仍舊是一言不發。
俞逖卻逐漸失去了耐心,這事拖得太久對誰都不好,他也懶得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時間,當即便讓人把萬玉軒提上來。
陳月娘聞言愕然抬頭,“大人?!”
俞逖隻當不曾看見,很快就見衙役帶著半死不活的萬玉軒上前。
陳月娘甫一見到,身體轉得比腦子快,立即撲了過去把萎靡不振的萬玉軒攙在懷裡,“文軒,文軒?”
萬玉軒渾渾噩噩間恍惚覺得有人在叫他,抬頭看見陳氏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登時哭喊起來,“娘,娘你快救我出去,這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再待下去我就要死了。”
陳月娘顧不得心痛,連連應聲。
俞逖給他們留足了半盞茶的時間母慈子孝,方才一拍桌,厲聲道“萬玉軒,如今雖有證據證明你並非聯係王高義放入信物的幕後之人,但你打死周家太太,罪不可赦!”
萬玉軒在大牢裡煎熬了這麼久,如今是一聽判刑身體就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想到還要繼續待在裡麵他就生不如死。
“大人,”陳月娘懇求道,“周家太太的死雖然有我們文軒的原因,但他卻也不是真凶啊,是蔡縣令下的令,若是不照做,死的就是我們文軒了啊!”
“不論是誰下令,周家太太被萬玉軒亂棍仗打乃是事實。”俞逖毫不留情,並道“即便此事他有前情可講,那之前種種違法之事同樣罄竹難書,再有周家一乾人等死在大牢中,其中有沒有他的手筆還未可知。”
萬玉軒卻聽不進這許多東西,他滿腦子都是要被繼續關在大牢裡受折磨,雙腿好似軟下來的柳條,登時就支撐不住他的身體,啪聲癱在地上,手指死死攥住陳氏的衣袖。
“娘,周家人的死和我無關啊,他們是畏罪自殺!”
陳月娘心痛不已,剛要安慰就被驚堂木打斷!
“是否有關不在你一麵之詞,而在於證據,如今你父親萬老爺也親口認證你才是其中矛盾源頭,因生意失敗而不服氣,所以故意戲弄周家,甚至周家被關進大牢後,你曾經幾次來到牢中羞辱他們,焉知不是你下的毒手?”
這些內情乃是他們去萬家搜查的時候還有些記憶的奴仆所言,那段時日可不止萬老爺內心欣喜,萬玉軒萬玉堂兩兄弟更是喜笑顏開,整日裡招貓逗狗,很是暢意。
“我是去羞辱過他們,但我也隻是言語上淩辱罷了,還不是因為周家兩兄弟處處都騎在我的頭上,讓我抬不起頭來,遠安縣的人說起來個個都覺得他們好,沒有一個看見我,便是我父親也是如此!”萬玉軒用著身體裡僅有的力氣吼道。
俞逖麵無表情,餘光卻看向寇明旭,手指在桌麵上輕敲了敲,示意他將這些內容趕緊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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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他們能力比你強,所以在生意失敗後你心中不服氣,趁他們全家入獄自顧不暇的時候,親自去大牢裡淩辱甚至殺害了他們,是還是不是?”
“不是!”萬玉軒叫出聲,“我沒有,他們的死和我無關,我隻是去發泄怒氣而已,我才沒有殺人!”
“案卷中記載,他們在四月十二入獄,大概六天後,也就是四月十八日接二連三的死亡,蔡泰收了你們家的銀子粉飾太平,所以寫上畏罪自殺結案。”俞逖眼底猶有怒氣,如此草率結案無異於草菅人命,當然蔡泰本就毫無人性,他手裡的人命眾多隻怕根本不在乎這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