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楊明傑提出的問題,俞逖先是沉默了下,直到楊家父子二人麵色有些難看起來,祝春時在桌下悄悄拉了他一下,他才仿佛回神似的。
“沒什麼事,隻是過幾天我們打算做個重陽宴,這位朱舉人接觸的比較少,所以……”
剩下的話幾乎不需要俞逖說出口,楊家父子已經領會到其中意思,連連道“正好明傑過兩日要去書院看望朱先生,不如由他去請?”
俞逖眼眸微亮,看向楊明傑,“如果真能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楊明傑見狀不由得道“那是草民的榮幸,不知大人和夫人是打算在何時何地設宴?”
“自然是重陽那日最好了,至於地點目前卻是還沒定下,畢竟秋日賞菊,又要登高,不好在縣城內設宴,還得再斟酌斟酌。”
楊明傑一想也是,重陽登高插茱萸是多少年來的習俗了,若是單純拘在宅子裡喝酒聽曲的確沒什麼意思,反而壞了重陽的名頭。
“草民明白了,過兩日草民去拜見先生時定然告訴他。”
一時話畢,俞逖看向祝春時的方向,祝春時低眉看茶,包廂內霎時安靜下來。
楊老爺和楊明傑見狀,十分有眼力見地在在心底回過味來,不敢耽擱下去當即起身請辭,俞逖也不挽留,笑著讓他們走了。
“煩著你了?”俞逖見屋子裡沒人打攪,傾身過去低問。
“楊家看起來可比萬家難對付多了,你日後做什麼都要仔細些。”祝春時搖頭,將茶盞放在桌上,理了理他傾身過來時散亂的玉佩絡子。
“他們懂眼色些,何必我對付。”俞逖笑道,趁勢握著祝春時的手指,垂眼輕問,“我們回去?”
祝春時睨了他一眼,卻也沒反駁這話,若是能風平浪靜的把事情處理解決了,誰願意披荊斬棘的用心眼。
二人出門時連江平明和綠濃都已經候在外麵,手裡還各自提了一食盒的東西,道是楊老爺離開時吩咐掌櫃的送過來的。
掌櫃的也等在這裡,笑眯眯的道“是廚子新做的幾道京城頗受好評的糕點,老爺知道大人和夫人都是從京城來的,怕是念著這味道,因此各打包了兩份,希望大人和夫人賞臉。”
俞逖掃了一眼,食盒本就不大,幾盒子點心就以京城新開的丹桂坊算價,也不會太高,因此略一點頭算是答應了。
掌櫃的心弦微鬆,又道“今日能得大人和夫人賞光,就已經讓酒樓蓬蓽生輝了,不敢再——”
俞逖抬手止住他的話,“一碼事歸一碼事,有些東西就算了。”
哪怕沒有明言,掌櫃的也聽懂了言下之意,自然不敢再強求什麼,接了連江遞過來的銀子,嘴裡連連稱是,低眉順眼的送他們離開。
延安縣有水無山,放眼看去隻有幾個低矮的丘陵。祝春時琢磨了許久重陽登高的事,最終還是覺得沒有高處可登,隻能在幾個山坡裡挑個勉強還能看一看的。
她略略糾結遲疑了片刻,在春容問出來的一句張家村如何了時福至心靈,又起身去西廂俞逖的書房裡翻出來遠安地圖,在上麵找到張家村的位置,往東麵遷移一點,便是一處微有起伏的山坡。
“在這裡設宴吧。”
俞逖坐在書桌後看卷宗,祝春時冷不丁進來,二話不說就拿起地圖翻看,他尚且還在糊塗中就聽見這麼一句,頓時也明白過來,伸長脖子過來看了眼。
“這裡?”他稍微有些疑惑,“附近好像沒什麼景致。”
祝春時嗯了句,“但距離張家村不遠啊,他們也能親眼看看百姓的日子,免得何不食肉糜。”
俞逖一聽,也覺得頗有道理,“那你派人采買東西過去準備,我寫請帖?”
“好,那你接著忙,我去和瀉露她們商量。”說完也不等俞逖是否還有事要說,祝春時又風風火火的離開了書房,徒留俞逖一個人在書桌後麵,伸出來的手都還來得及收回。
“哎——”
他單手撐著額頭,臉上有些無奈,但眼底偏偏又沁出笑來,想了想索性把手裡的卷宗扔下,起身出去了。
“爺,您要去哪兒?”連江剛巧撞上來,忙不迭的跟在後麵,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俞逖攔住了。
“我回東廂,你自己找個地方待著。”
連江恍然大悟,止步看著俞逖轉身往東廂過去,嘴裡嘖嘖兩聲,腳下步子不帶停的去找平明說話了。
祝春時回到東廂後,先點了兩個原就是遠安本地的婆子去實地勘察,看距離張家村的距離究竟有多遠。
瀉露圓荷在旁邊聽了幾句,不免好奇,“姑娘是打算做個什麼樣的宴?那附近沒什麼宅子,景色也一般,倒不好和尋常的宴會相似。”
“既是重陽,那便不拘泥於平常宴會形式。”祝春時略想了想,“若是大家都坐在一處吃酒說話,那還有什麼重陽的味道。”
瀉露一想從前在京城時的重陽宴,雖說也有宴飲的環節,但那往往都在最後,實在算不得什麼,重頭戲大多在登高插茱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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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賞菊,重陽糕,菊花酒。”祝春時將這四樣東西寫下。
說起賞菊,她突然想起上回俞逖帶回來的一朵白玉珠簾,那便是此地上好的菊花了,她本來還打算移植一株種在院子裡,但後麵事情繁忙,居然忘記了。
祝春時道“先讓嬤嬤和巧鶯去采買重陽糕的材料。”
圓荷還沒轉身,她又笑道“險些都忘了,重陽時節正是膏肥蟹美的時候,若是錯過就又要等下一年了。”
“對對對,險些都忘記了。”圓荷拍手笑道,“遠安多水,河蟹魚類都多得很,前兒巧鶯還說要買幾個螃蟹回來清蒸著吃,就是不知道怎麼沒見著動靜。”
祝春時便又將螃蟹記在紙上,“那讓她們也多多采買些螃蟹,除了供應重陽宴,順便也讓書院那邊的姑娘們也嘗嘗鮮。”
圓荷在心裡飛快的算了下賬,之前書院開業的時候各家送來總共一千六百兩銀子,後麵這幾個月陸陸續續花銷出去二百兩,還剩下一千四百兩之多,彆說是幾隻螃蟹了,就是把雲水河撈空也使得了。
“姑娘放心,我知道的。”圓荷臉上露笑,見祝春時暫時沒有彆的吩咐了,忙退下去找馮嬤嬤和巧鶯說事。
俞逖回來時剛巧看見圓荷眉眼帶笑的出門,進門後看見祝春時在羅漢床邊坐著寫字,瀉露候在身側。
“在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