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俞逖夜半時驚醒好幾次,每回都要看看懷裡的祝春時才能放心,隻是次數一多,他看著祝春時的眉尖微微蹙起,索性也就不再入睡了,兀自抱著人睜眼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瀉露她們都還沒起身的時候,俞逖就已經梳洗完坐在床榻邊,眼角微紅的盯著床帳看。
祝春時還沒蘇醒時就隱約感受到一道目光的存在,隻是並沒惡意,她很快就忽略了過去。醒後發現俞逖時刻盯著她的行為,她也假做不知,仗著崴傷了腳不便走動,伸手就要人抱去洗漱。
一直到兩人坐在窗下用完了飯,祝春時斜斜靠在俞逖身上打絡子,外邊傳來連江平明的說話聲,她才無聊似的打了打哈欠。
“六哥今日不去衙門嗎?”
俞逖維持著抱人的動作半日也沒變過,聞言搖了搖頭,“有鄒縣丞他們,暫時不需要我過去。”
“丁家人該當如何,六哥也不管了?”祝春時翻了個身,抬臉看著俞逖,輕聲道“我還等著六哥給我報仇呢。”
俞逖視線始終跟著她,聽見這話一時有些躊躇不定,既想去將丁家人儘數發落了,又不願意讓祝春時離開他目光半刻鐘。
祝春時顯然也是知道他想法的,偏頭抿著唇笑,“我腳崴了走不了,就待在屋子裡等六哥回來,你回來把他們怎麼樣了講給我聽,好不好?”
俞逖垂眸,和祝春時靜靜對視半晌,他自己也明白如今的舉止多少有些出格,隻是心急慌亂之下顧不上許多。但他也怕祝春時回過神來後接受不了自己緊迫盯人的行為,因此極力克製著,雖然並未有多少成效就是了。
“若是讓鄒縣丞他們處置丁家人倒也沒什麼問題,隻是我心裡卻覺得不夠出氣。”祝春時手指勾著俞逖的小指,“他們手段殘忍至此,即便我不能親自懲戒,也要六哥你去才好,為我出一口惡氣。”
俞逖眼眸微動,小指也輕輕勾著不放,似乎被這話給說動了。
祝春時心底擔心,不願俞逖持續這般狀態,一是怕他日日如此,眼也不挪,緊繃之下遲早會有精神崩潰的時候,二則他自己的身體也受不住。而且隻要他稍微離開幾刻鐘,就會發現她始終安然無恙,那麼想來也能在心底稍微放鬆些。
“六哥?”祝春時晃了晃相連的小手指,“我在屋裡畫畫等你回來,好不好,就畫你之前讓人送來的兩盆晚菊。”
俞逖將她此時模樣在眼底細細描摹了一遍,半晌才輕輕點頭,“好,我去提審他們。但你現在手還沒好,不要畫畫,我讓人去請說書先生來給你解悶。”
祝春時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幾處傷疤,說起來也就是看起來厲害,裡裡外外包了好幾圈,實際還沒俞逖用手挖土的傷重。但他既然這麼說了,她也沒有反駁的必要,隻是搖了搖頭。
“我不想見外人,讓瀉露她們陪我說話就好了。”
這話正合俞逖的想法,他如今是杯弓蛇影,凡有一點響動都心驚,也不願意在自己不在的時候讓祝春時和陌生人接觸。
兩相說定,俞逖又叫來瀉露連江幾人在廊下仔細叮囑訓話,讓他們務必謹慎小心,不可有絲毫疏忽,隨後又和祝春時依依惜彆好半晌,分明不過十來丈的距離,讓他說的像生離死彆,然後才滿腹擔憂的去往前邊縣衙。
見他走了,瀉露圓荷幾個才抹著眼睛進屋來,瞧見躺在羅漢床上的祝春時便一癟嘴,險些哭出聲。最後還是瀉露搬出俞逖來嚇唬住了,讓她們各自都穩重些。
“我不是好好的,哭什麼?”祝春時招手讓她們近前來,笑道“叫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們幾個了。”
圓荷哽咽“若真是欺負便也罷了,咱們隻管受著就是,哪裡還要哭。”
春容端來晾好的茶水擱在祝春時手邊,期期艾艾的,“姑娘身上要不要換藥?我去拿膏藥來吧。”
祝春時右手肘受了傷怕疼,便索性支著左手撐幾,勉強靠住身體,“你們姑爺走前才給我塗了藥,快彆忙活,也彆搶了他的活兒,都好好坐著,陪我說話解悶就好了。”
雙燕噗嗤輕笑,見瀉露幾人目光都朝她看去,忍不住紅了臉,“我是想著姑爺這兩日把活兒都給搶了去,樣樣都自己上手做,親自服侍姑娘,倒是讓我們乾看著得了清閒。”
“他心裡擔憂,所以閒不下來。”祝春時隻略說了一句,便轉了話,“阿杏今日如何了?要是能走動,就接她過來我這裡說說話,彆一個人悶壞了。”
“早晨過去看了,一切都好,就是嚇壞了,昨兒還做了噩夢,累得瀉露姐姐過去陪著睡了一宿。”春容撿了就近的繡墩子坐,溫聲回話。
瀉露也道“我瞧著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隻是她年紀小又碰上這回事,心裡總是過不去的。”她說著就起了身,“既然姑娘想見見,那我過去瞧瞧情況,把她帶來。”
祝春時頷首,喝了口溫熱的茶,又看向圓荷問起俞武的情形。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圓荷道“昨個兒就回去歇著了,又讓連江小哥他們灌了兩碗薑湯下去,也就是膝蓋還有些疼,其他的都沒什麼大礙,歇上兩天估摸著就活蹦亂跳的,姑娘您彆擔心。”
祝春時點點頭,又得了綠濃巧鶯的消息,知道她們兩個也好好的,隻是精神還有些不濟,也就都放下了心。
“綠濃知道姑娘受傷不好,還要過來伺候呢,就是被圓荷姐姐還有馮嬤嬤勸住了,她自個兒都還要歇上兩天才行,若真過來了隻怕姑娘看著也揪心。”春容挑著好的將話說了,見祝春時眉目間鬆泛幾分,也暗暗鬆了口氣。
“讓她們不必著急過來,我這屋子裡還有你們盯著,哪裡就缺了她們兩個不成,先仔細養好自己才是要緊的。”
春容笑眯眯答應了。
“姑娘,阿杏來了。”正說著話,屋裡要比方才熱鬨三分的時候,瀉露領著阿杏在門前稟告。
圓荷聞聲而起,掀了簾子出門,將阿杏不著痕跡的打量一眼,隨即才笑盈盈的抬手,“可算來了,姑娘還念叨了兩回。”
阿杏之前身上穿的乃是丁家準備的喜服,又是被雨淋又是被土淹,早就不能看了,後來被救回縣衙這邊,瀉露特地拿了新做的衣裙給她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