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我去侍疾時,她睜著一雙朦朧渾濁的眼,覺得我是那個女人。
打翻藥碗,掀翻桌麵的瓜果,甚至有一次鋒利的碎瓷割破我的手背。
侍疾本就辛苦,我再懂事難免也委屈。
恰逢一出門看見了蕭牧野,舉著未曾上藥的手,在看見他時紅了眼眶。
我不算很堅強的人,但也很少很少在他麵前哭。
那會兒他愣了一下,而後快步朝我走來。
捧起我的手時,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現在還令我記憶如新。
那我很少從他臉上看到的情緒。
疼惜和愧疚。
後來也是他親手上的藥,下人要來幫,被他意義拒絕了。
一點點將止血的藥粉抹到我的傷口上。
纏上繃帶的時候,他還輕輕地吹氣,一邊問我:“疼不疼?”
剛散朝,他身上穿著朱紅的朝服,眉目如星,令我心頭大動。
其實不是很痛,相比起其他我為他做過的事,這點傷口實在算不上什麼。
但我點了頭,說:“有一點。”
他手上的力道就更輕了一些:“她總神誌不清,你往後還是不要總過來。”
“她不是針對我,而且她撫育你長大不易,我儘儘孝心沒什麼。”
蕭牧野給我係了結,抬眸看了我很久。
我那時候篤定他對我的情意,也是因為,他看向我時,眼底明明有疼惜和自責。
但我彼時滿心滿眼都是他:“王爺在外勞累,我替你顧好王府是應該的。”
話是這麼說,我卻知道蕭牧野見不得我委屈。
好似我隻要一露出這副神情,他便連天上的星星都幫我摘下來。
雖然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孟冬寧極其習慣這樣委屈巴巴。
蕭牧野對我的柔情,說到底不過是愛屋及烏。
我才覺得惡心。
但不妨礙我今日要學著孟冬寧用這招。
沈妙緹是個死人,跟死人爭,孟冬寧也能贏麼?
眾目睽睽之下,我眼底掬了一汪水,抿唇時特意露出頰邊的梨渦。
“王爺,深潭邊你說我沒死,難道隻是這一會,就覺得我會為了陷害人,不擇手段嗎?你忘了嗎,我也是有了孩子的人。”
蕭牧野黑沉沉的眼睛裡爆發出難以置信。
他的手一鬆,隻聽孟冬寧驚呼了一聲,差點摔在地上。
我攔了一把,將她扶穩站好,推給了鶴來。
“替我看看側王妃有沒有大礙。”
鶴來的手已經搭上孟冬寧的腕。
隻須臾片刻,她嘖了一聲:“好的很,胎像穩妥,藥都無需看。
孟冬寧一張臉氣的又青又紅,連身子都發著抖,嘴巴一抿又要哭。
我則一改方才的表情,聲音頗為冷凝地道:“不準哭。”
或許是沒被人這樣威脅過。
孟冬寧這個人,從小被捧在手掌心裡,依靠眼淚能得到一切想要的東西。
唯一一次栽跟頭,大概就在我這裡。
她如同護衛自己作為一門嫡女的所有榮華,不許讓人分走分毫。
於是就養成了撒嬌討巧,賣乖得寵的性子。
不管是什麼,她一哭保準有人送到麵前,她扮柔弱,那錯的就是彆人。
但是憑什麼,我又不是蕭牧野,我慣不了這令我厭煩的性子。
她隻憋了一會,反應過來又去拉蕭牧野的手:“王爺您快帶我去找太醫,萬一孩子有事可怎麼辦。”
但是蕭牧野似乎還陷在奇怪的情緒裡,沒有出聲。
他定然更加懷疑我是沈妙緹。
因為方才連語氣,我都是仿著沈妙緹說的。
“孩子有事?”我盯著孟冬寧的肚子,冷笑:“你當然不會讓孩子有事,不然你怎麼借著孩子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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