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明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並沒有立刻抬手來接。
他有些試探的問道:“謝姑娘有心了,但怎麼偏偏隻給奴才,真叫奴才受寵若驚。”
“原也沒想過會遇到那幾位大人,至於太子殿下,這等粗糙的手工,還不敢拿去汙了殿下的眼。”
我的語氣一派坦誠。
說著我將手慢悠悠地收回來:“隻是一個心意,若是江公公不方便,那就當司遙不曾提過。”
但就在我要將藥囊收回袖口時,江德明伸出手來,掌心朝上,笑著:“姑娘哪裡話,奴才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便將藥拿放入他掌心。
“每一月須得換一次裡頭的藥渣,司遙給公公備著,屆時送進來。”
他帶著我上階,引路的姿態走在我前麵,你就是在笑:“姑娘似乎篤定,往後能長出入宮中?”
“公公一顆玲瓏心,應該也曾懷疑過,怎麼偏偏老師的折子是我寫的,陛下又恰巧注意到,定然不會覺得是巧合吧?”
我深知江德明是隻老狐狸,心裡沒少盤算這些。
與其讓他猜,還不如我主動將野心坦白,走棋出人意料,才能叫人防不勝防。
這還是父親從前教我的。
我看向江德明,盈盈一笑,眼睛裡是勢在必得的自信。
江德明隻看了我兩眼,又立刻彆開了臉。
他低低一笑,說:“第一次見姑娘的時候,奴才說姑娘像已經逝去的成安王妃,今日再見,卻覺得自己看走了眼。”
我不引人注目的彎了彎眸:“哦?公公何出此言?”
“成安王妃雖小有成就,但那是迫於當初成安王的處境,王府榮辱仰仗她一個人。”
上了最後一節台階,江德明喘了口氣,接著道:“但姑娘不是,姑娘身上有著天生的野心,就是不知道當年謝老爺怎麼舍得讓明珠蒙塵。”
我假裝沒聽出他語氣裡的質疑,輕笑:“那公公也可以將我們比作一類人,司遙曾嘗過被棄之不顧的苦,不蒸饅頭爭口氣,也不想平淡一生。”
我得讓江德明相信,我是衝著權來的。
閒聊半刻,殿內已經傳來了動靜。
陸衍的聲音也漸漸入耳,江德明收斂了情緒,微微躬身站著。
陸衍和魏棠徽果然說著話走出來。
見著我的時候,皇帝臉上似乎劃過一絲意外。
為了裝得像一些,我手上還抱著書簡,福神行禮:“陛下萬安。”
“眼熟,”陸衍說:“之前王家命案時,那個謝家的丫頭?”
魏棠徽瞥了我一眼:“就是她,被微臣討來當徒弟,難為陛下還記得她。”
“長得好,近來你躲懶,折子上的字不也是她寫的麼?”
被這麼一誇,我‘惶恐’著謝恩:“陛下謬讚。”
“嗐呀,人才總不能輕易埋沒,若不是微臣給她機會,寫得再漂亮,也到不了陛下麵前不是嗎?”
他在陸衍麵前說話,總是一副半大小子混不吝的姿態。
陸衍笑罵了一句:“老東西。”
“為雲蒼廣納賢才是應該的,陛下不用誇了。”魏棠徽微微仰著下巴,一副與有榮焉的驕傲模樣。
把陸衍氣笑了:“他在大理寺也如此不著調嗎?”
他這話竟然是在問我。
我垂著頭,如今我身上沒有一官半職,是不能直視天顏的。
所以隻能低著頭回答:“蠟筆下是沒見過他罵人,但凡做錯了事,即便我是個姑娘家,也往狗血淋頭裡罵。”
這話我沒有摻假。
魏棠徽這人,有時候捧著個茶壺罐子,在大理寺到處亂晃,根本沒有大理寺卿的威嚴。
但那也隻是大理寺沒有大案的時候。
但凡有個大案子,若是下邊的人辦案不認真,他罵人的聲音,整個大理寺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