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魂未定,被陸凝也帶出了邀月宮。
月朗星稀,扶風樓的煙火似乎終於放完了。
在這樣的夜裡,有人歡歌載舞,有人被困在真相裡,猶如囫圇咽下一口滾燙的火炭。
讓五臟六腑都跟著燒灼。
久久不能停歇。
原本以為隻是一場意外,意外帶走我最親近的兩個人。
後來又懷疑,或許是父母親牽扯了重案,勢必一死。
可如果說,沈家的覆滅,隻是由於個人私欲,是來自不屬於雲蒼的野心。
那真的,真的太可悲了。
朝廷要被侵蝕成什麼模樣,才能叫我們從頭到尾察覺不到它已經被侵蝕成一個個嗚嗚漏風的洞。
在我們感知到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怎麼去阻止了。
偏偏將所有人都牽扯了進來。
我們以為能冷眼旁觀他人命運,卻不知道什麼也成了局中人。
手雖然被陸凝也裹住,卻也完全沒有變暖的征兆。
出了邀月宮的門,兩邊都是提燈的宮人。
我想要縮回手,卻被陸凝也更緊的握住。
四周圍的宮人如同未見來人,個個低眉順目,隻顧著自己腳下。
其實也不是很壞。
起碼對於陸凝也來說,他不是幼子,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頭百姓,而是羽翼漸豐的儲君。
即便依然深處洪流,可還是多了掙脫宿命的手段。
不幸中的萬幸。
“雲華可信,”陸凝也帶我立在宮道旁邊,開口時猶如安撫:“魏棠徽隻可信任五分,但沒關係,他這個人就算壞,也有家國道義。”
這意思是在安慰我,即便魏棠徽可能是任何人的人,但他不會為雲蒼以外的人賣命。
明明今夜更需要被安慰的人是他才對。
我隻能點頭:“我沒事的。”
“看起來不像,三魂七魄好像被嚇走了一魂,不然早該擰我手心了。”
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個多狠心的人,正想合他的心意在他手心擰一下。
可手指的動作快過大腦,隻在他掌心摳了兩下。
比起擰,更像是安撫。
他於是唇邊提起一抹笑意:“乾什麼?”
隻是下不去手而已。
我因為蕭牧野,總也很難對一個人敞開心扉。
就算對方是陸凝也,更多的,也是將他當成少年情誼裡哥哥一樣的存在。
兄長需要什麼,我就想要儘力滿足他什麼。
但我知道今夜有什麼悄悄地變了,從我的心會為他酸軟苦澀開始。
陸凝也確實也不是當年那個伏案學政,一本正經的少年。
而是一個強大成熟的男人。
沒有回答我剛剛無意義的舉動是為什麼,我轉而問他:“殿下白天時同蕭牧野攀談,是在說什麼?”
“打探本宮的私事?”
我揚起眉梢:“隻是不知道殿下能同他平和的交談什麼,覺得有點奇怪。”
陸凝也的表情很自然。
自然到就像是我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他要偽裝的時候,很少人能看出破綻。
“說了些事關燕北桓的話,他在京都呆的越久,潛藏的勢力分布就越無法掌控。”
我差點被他繞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