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也瞞的徹底。
不論是我,還是對於外界,除了最初來到我身邊的周拓和他,沒人再覺得我是沈妙緹,包括我自己。
最初有一段時間,最初的時候,我躺在謝府那張雕花梨木床上,望著床頂,總是在想我是誰。
如果我是沈妙緹,那讓我活下來的人是誰?
如果我不是沈妙緹,那為什麼我會擁有如此完整的記憶?
“為什麼…你煞費苦心,卻一句真相也不曾同我說過呢?”
我並不是怪陸凝也,隻是想不通。
但人都有七情六欲,愛生癡,癡生貪,人都會有貪念,何況是欲望趨勢下。
可是在重逢之初,我從未在陸凝也身上看見過這樣的貪念。
那柄在京都街角如雪中送炭的油紙傘,他也從不曾透露過姓名。
如果不是我慢慢的從細枝末節裡的覺得不對,他可能會瞞更久。
可能是我埋在他脖頸太深,說出的話帶著悶和沉。
陸凝也的大掌罩住我的後腦,輕拍,聲音帶著哄:“哭了嗎?”
“沒有。”
就是很難受,不是難過的難受,隻是覺得在過去十多年,被陸凝也好好地護著。
他自己過得就不是什麼好日子,卻還不餘餘力想給我一個未來。
“我就怕你這樣。”
沉默了一瞬我聽見陸凝也繼續說:“怕你知道自己活著是我費儘心力,怕你感激我。”
我怔愣著仰頭看他,大概眼中都是不解。
他蓋住我的眼睛,低低地歎了口氣:“沈妙緹,你從小是個溫吞話少的性子,但你的驕傲比亦芷更甚,不喜歡彆人施舍,不喜歡被同情。”
.....憑心而論,陸凝也確實將我看的很透,清楚明白的的性子。
“可同時你又心軟,但凡給你恩惠,你就會想辦法還回來,可我又不要這些。”
他沒有立刻說他要的是什麼,隻是垂眸盯著我。
“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要你感激涕零,更因為我本來就想要給你不一樣的人生,不屬於沈妙緹,不需要當成安王妃,可以重新選擇一次你要的人生。”
心弦被撥動,我此時甚至害怕陸凝也聽見我過快的心跳聲。
借著微微的月色,能看清陸凝也的眼瞼。
他生了一雙美人眼,瑞鳳呈祥,是從小就被人誇的漂亮孩子。
但他已經長成了肩膀寬厚,能承托所有的男人。
給沈妙緹托住了一個新的人生。
我忽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就好像在說,他得不得到我其實無所謂,他更在乎的是我怎麼選。
從一開始我憑借謝司遙這個身份出現在京都時,一切就是新的開始。
我有足夠的自由去選擇要怎麼過謝司遙的人生。
因為我是沈妙緹,所以謝饒,謝府那樣的環境於我來說並不是龍潭虎穴,我應付得來。
他又有經商的背景,無論如何在京都我不會過得太差。
可他又留足了退路。
如果我不想留在謝家,對父母親的死和此前遭受的迫害有意報仇,也完全可以更進一步做想做的事。
即便可能會因此涉險,也有他一手托底。
能做到這個程度,能對我做到這個程度,世間沒有幾個人。
“在陳遂一事上並不算順利,你也沒有想過阻攔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