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查出什麼線索來,偵探先生?”
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倚靠在走廊儘頭的巴頓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但等他注意到安東尼腹部的傷勢以後,他立刻走了過來,低聲說道“該死,你受傷了?需要我給你叫醫生麼?”
“一點小傷,如果方便的話你幫我叫一輛馬車,把我送回灰鴿子街十三號的警察局就可以了。”,安東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顯然他的身體並不像他的嘴一樣硬。
巴頓沒再說話,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管油膏,叼著那支已經燃燒過半的煙,半跪在地上往安東尼的傷口上塗抹著“這是止痛止血的油膏,每個警察都必須常備的東西,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
“抱歉,我還是個新人。”,油膏的刺激性讓安東尼倒吸了一口冷氣,但他還是儘量保持著平靜的聲音。
“你怎麼會在房子裡麵呆著?就不怕錯過對麵的貝拉小姐麼?”
“她剛剛從那間房子裡麵出來了,我隻來得及和她搭了一句話,她就上了馬車。”
煙霧隱沒了巴頓的臉龐,但安東尼卻依舊能感受得到他話語中那淡淡地失落。
“應該是去工作了吧。”,安東尼敷衍地安慰道,此刻他的腦子裡麵滿是猜疑。
從巴頓的說辭來看,貝拉小姐應該是在自己下樓的不久前匆匆離開的,那麼大概也就是在自己殺死了那個紅衣女人之後。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的巧合,對的時間點,對的人,毫無疑問的是,貝拉小姐和這件案子絕對有著很深切的關聯,甚至他懷疑這個案件的凶手就是貝拉小姐本人!
因為“魔女”途徑的序列8就是“教唆者”,再結合貝拉小姐本身便是一名序列7以上魔女的事實,“教唆他人犯罪”對於她來說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但這一切都是他的推測,雖然合情合理,但也不一定是事實的真相。
想到這裡,安東尼捏過巴頓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剛好五點,他微微眯起眼睛“你喜歡看貝拉小姐的演出麼?”
“當然!”,這位格林斯潘家的少爺狠狠地點頭“貝拉小姐的演出我可是幾乎一場都沒有落下過!”
安東尼笑了笑,攔住一輛馬車“那我們一起出發吧。”
黃昏時分,彌賽亞劇院門前人潮湧動。
車水馬龍,票販子們揮舞著演出票高聲叫賣。
今晚彌賽亞劇院上演《尤麗狄茜》,一部當下很火的歌舞劇,正是票販子們發財的好機會。
“兄弟,是不是沒票啊?”口齒伶俐的票販子跟上了剛剛下車的安東尼與巴頓,“這可是貝拉小姐的演出,絕對的一票難求!公子哥兒都為搶這票打破頭呢!一般人沒有門路,連站票也彆想!不過呢,你運氣真是好得沒話說,我這裡有幾張票,第二排中間!絕對的好座位!想象一下那感覺,舞蹈演員們的大長腿就在你麵前起落,那才叫玉腿如林啊!”
安東尼沒有說話,也沒有掏錢的打算,隻是將目光投向了一旁比他高了半個頭的巴頓,難得顯現出了一副小鳥依人,或者說囊中羞澀的樣子。
“謝謝,我有票。”,巴頓笑了笑,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我是彌賽亞劇院的貴賓,隻要有貝拉小姐的表演,這裡每次都會預留我的包廂。”
“包廂?”票販子一臉鄙夷,“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這也不像能坐包廂的主兒啊!”
巴頓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低頭看了一眼,這才想起來自己今天來的匆忙,穿的是一身普通的製服。
隨手打發了嘰嘰喳喳的票販子,一麵朝著貴賓通道走著,巴頓一麵懊惱著,隻覺得自己今天沒有穿燕尾服過來,是對貝拉小姐藝術的不尊重。
穿過貴賓通道,劇院的服務員們領他們進入包廂。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絕佳的位置,居高臨下,彌賽亞劇院一覽無餘。
包廂裡是紅絲絨麵的座椅,落座之後就有侍者托著香檳前來問候。
安東尼落座以後就先乾了一杯,畢竟腰間時不時傳來的陣陣疼痛讓他真的有些受不了。
巴頓注意到安東尼被血液染紅了的衣服,立刻皺起了眉頭,對著身後站著的侍者小聲地說了兩句,很快便又醫生趕來,為安東尼的腰間纏上了繃帶,並且還給他拿來了一件白色的外衣披上,非常體貼。
處理好傷勢以後,安東尼舒服了很多,將目光投向舞台處那時不時波動幾下的金紅色幕布,他突然開口道“也許你可以問問這裡有沒有燕尾服出租,借一件穿上怎麼樣?”
巴頓對於這個提議顯然是稍有些心動的,不過片刻以後他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反正貝拉小姐也看不見我的樣子,換上燕尾服也就是安慰自己而已。”
“那可不一定哦。”,安東尼輕聲地笑了笑“跟我一起的話,我保證你今天一定有機會近距離接觸貝拉小姐的。”
“彆開玩笑了。”,巴頓歎了口長長的氣“在彌賽亞劇院演出到現在,貝拉小姐也隻在昨天邀請了一個該死的黑發黑眼睛的家夥當了入幕之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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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巴頓立刻意識到了話語中的不妥,他連忙解釋道“哦,抱歉,我不是在說您,安東尼先生。”
安東尼無奈地搖了搖頭,好脾氣地說道“巧的是,我就是那個該死的黑發黑眼睛的家夥。”
巴頓立刻瞪大了眼睛看著安東尼,但兩人竊竊的私語聲很快淹沒在了管風琴發出的渾厚低音之中。
《尤麗狄茜》的全稱是《奧菲歐與尤麗狄茜》,講述的是歌唱家奧菲歐的愛妻尤麗狄茜不幸死了,他非常悲傷,在神靈前慟哭。奧菲歐悲痛欲絕的歌聲打動了愛神,允許他去地獄,用動人的歌聲救回愛妻,並警告他在跨越冥界返回人間之前不得看妻子的臉。
奧菲歐如願以償,但他一眼不看妻子的臉卻使妻子很不理解,在她的苦苦哀求下,奧菲歐忘記了愛神的忠告,回頭看了她一眼,尤麗狄茜當即倒地死去。奧菲歐後悔莫及,欲自殺殉情。愛神被他的真情感動,再次顯形相救,終於救活了尤麗狄茜,使他們夫妻得以團聚。
這與《冥神的新娘》一樣,都是老派的劇目,但也都是“新編”,借著借古典舞劇的殼,行賣弄風情之實。
安東尼對這種劇不怎麼感興趣,而巴頓在得知這次真的有機會見到貝拉小姐之後,早早地就離開了包廂,聽說是要到附近找個地方精心修整一下再過來。
於是,在燈光熄滅,大幕落下的時候,有一高一矮兩個影子,朝著演員的化妝間走了過去,即使是在門前受到了保安的阻擋,但是當通報了安東尼的名字以後,經紀人便走了過來,帶領兩人推開了化妝間的門。
剛推門進去,那隻漂亮的機械鳥兒便又落在了安東尼的肩膀上麵。
“看來它很喜歡你呢。”,貝拉小姐還沒來得及更換衣服,她就穿著那身性感的舞裙,坐在鏡子前麵卸妝。
伸手按住了一旁迫不及待想要衝上去與貝拉小姐搭話的巴頓,安東尼在沉默了十幾秒鐘後,緩步走到了貝拉小姐的身旁,將藏在口袋的手拿了出來,用上膛的槍抵著她的腦袋。
“你瘋了?!”,巴頓急了眼,就要將安東尼拉開,卻聽見後者發出了一聲冷厲的“不要過來”。
他愣了下,最終還是選擇了站在原地。
“貝拉小姐,我覺得您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安東尼的聲音冷的像是一月裡的雪。
可坐在鏡子前的女人完全沒有一絲慌亂地意思,自顧自地擦著眼影“你想要什麼解釋?用槍指著一名淑女的頭可不是紳士該做的事情哦。”
安東尼皺了皺眉頭“我想知道您和最近的那一樁殺人案有什麼關係?如果沒有關係的話,那麼為什麼今天我會在那裡用靈視看見您?”
貝拉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舉動——明明是在卸妝的過程中,但是她卻拿出了口紅塗抹在自己的唇上。
“把槍拿開吧,我會和你解釋的。”,片刻後,貝拉小姐咬著櫻色的嘴唇,通過鏡子裡的倒影看著安東尼。
“你解釋明白了我自然會放下槍的。”,安東尼笑了笑“如果不想這樣指著您,我可沒有一點把握。”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貝拉的聲音稍稍冷了一些,安東尼這才注意到,那隻落在他肩膀上的精巧機械小鳥此刻居然已經完全變了樣子,從鳥嘴裡居然伸出了一支細小的黑管!
在少年移開槍口後,機械小鳥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貝拉朝著他做個鬼臉,然後給兩名客人斟上紅茶,還將經紀人為她準備好的蛋糕分成了三份,看起來很乖的樣子。
安東尼與巴頓也乖乖地坐了下來,氣氛一下字就從之前的劍拔弩張變得和藹起來了。
雖然安東尼知道她的乖是裝出來的,貝拉也知道安東尼的乖是裝出來的……但大家還是都要裝得乖乖的。
唯一真正乖巧的人可能就是坐在安東尼身旁的巴頓了,他的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貝拉小姐,安東尼甚至一時有些懷疑這個深情的公子哥和那個要了所有女孩住址與聯係方式的狂蜂浪蝶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那個房間裡,是因為感受到了一股很強的超凡能力波動。”,貝拉小姐喝了一口紅茶,解釋道“那股力量很強,但又非常不穩定,其中還夾雜著混亂的氣息,所以我才需要去查看那裡的情況。”
“聽起來你好像是正義使者。”,安東尼抿嘴笑笑“那麼為什麼你出現以後,那個血族就會變得瘋狂起來呢?”
貝拉小姐眯起了那雙好看的眼睛“那是因為你出現的時間太不巧了。”
“我一開始就察覺到了那個血族的異常,然後通過‘女巫’的方式召喚出來那輪血月,正如我所想的,她本身就已經不具備‘活著’的特性了,準確地來說,她是一隻被操控著的傀儡,而血月消失以後,她直接化為了灰燼,更是證明了我的想法。”
微微沉默了一下,安東尼點頭“我明白了,我會繼續追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