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出來,他們是死在洗禮池裡了麼?」
神學院的某間屋子裡,尤利烏斯坐在桌子前,淡淡地開口道。
「殿下稍安勿躁,他們或許是受到了女神的感召。」
一直站在尤利烏斯桌前兩尺的西塞羅主教抬起頭來,恭敬地說道。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間精致的小禮拜堂,這裡原本被穆當做私人書房,因此高聳的四壁上都是黑色鐵藝書架,擺滿曆任教皇珍藏的古籍。
書架圍拱下,禮拜堂的正中央擺著一張花梨木書桌,並不大,但半個世界的命運在這張桌麵上被裁決。
穆此刻不在維林諾,所以尤利烏斯取代了他正坐在書桌後,平靜地簽署一份又一份的文件。
在西塞羅的身後,神情肅穆的大臣們等候在距離書桌幾十尺的台階下,而尤利烏斯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這些重臣的到來,隻是埋頭工作。
沒有人敢發出多餘的聲音乾擾他神聖而重要的工作,呼吸都被壓得很低,整個禮拜堂裡隻聞筆尖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
這些穿著筆挺的高領禮服,佩戴著黃金或者銀質的家徽,威嚴魁梧或者陰鷙冷酷,但都是裁決他人命運的尊貴麵相。
平日裡他們每個都被稱作「大人」,在自己的宅邸裡他們每個人都有幾十個仆役伺候,但在這個年輕人麵前,他們卻像仆役一樣排成有序的陣列等候著,不敢有什麼怨言。
在神的麵前,所有帝王都是仆從,何況。
在得到西塞羅的回答後,尤利烏斯歎了口長長的氣,在一份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加蓋了印章,終於抬起頭來。
他把一枚白色的信封輕輕地推到書桌邊沿,然後又靠在椅背上,看著等待在台階下的國之重臣們「那一位的信使今天從錫蘭回來了,帶來了讓我擔憂的消息。」
西塞羅一怔。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都會來,但是太快了。
在金雀花周圍眾多的國家裡,錫蘭是曆史最為悠久、最為強大的國家之一。
但這個國家長期以來都表現得愛好和平,除非是領土受到侵占,極少會發動戰爭,因此大多國家都與其建立了邦交,即使是實力強大的金雀花帝國也沒有采取高壓政策,經常通過聯姻等方式來維護兩國的和平。
但近兩代的錫蘭皇帝都是明君,他們勤於政務,卻又韜光養晦,在金雀花所不知道的時候說不定已經整合出了大批的軍事力量。
老邁的獅子重新煥發青春,露出了自己打磨好的鋒利爪牙,隱隱之間已經成為了帝國的憂患之一,因此教皇有必要重視起這個東方的國度。
於是在去年,教皇慷慨地把自己以美貌聞名的教女梅瑞狄斯·亞伯拉罕下嫁給錫蘭君主,這被視作教皇丟給錫蘭的糖塊。
但距離教皇最近的人,譬如西塞羅和卡諾卻並不這麼想。…
梅瑞狄斯在被嫁往錫蘭之前被稱為維林諾的第一美人,並且家室深厚,即使拋開「教皇教女」的身份,身上也流淌著皇室的血脈——她是一位被皇室看得彌足珍貴的公主,據說皇帝陛下曾經多次在公眾場合表達了要將皇位傳承於她的想法。
即便要施恩,也沒有必要犧牲這個珠寶般貴重的、僅有十三歲女孩去嫁給年邁的錫蘭王。
唯一的解釋便是陰謀,隨著這樣一場婚姻,公主的陪嫁使團便可以冠冕堂皇地深入錫蘭。那些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他們能收集到教皇想要的證據。
以清洗異端為名對錫蘭發動戰爭的證據!
而現在,那場婚姻僅僅過去了一年,雖然教皇不在,但教皇的兒子尤利烏斯,他已經高舉起了攜著神威的「上帝之鞭」。
大
臣們放輕腳步走到書桌前圍觀那封密信,密信以紅漆封緘,上麵紅漆上印著梅瑞狄斯公主的私章。
這簡直是一封用儘心思的訴訟書,錫蘭王和異端教派見麵的時間地點,以及對於這些異端教派的金錢資助數額,甚至一些令人無法啟齒的隱私,錫蘭王醉心於異端教派進獻的秘藥和某些祭祀儀式,試圖恢複它作為男人在臥室中的能力。
他已經六十多歲了,剛迎娶了以美貌震驚維林諾的幼年公主,沉迷於公主的美貌,可大概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求助於虛無縹緲的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