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佑看向蕭晟鈞。
身居高位久了,那眼神比針尖兒還鋒利,瞧誰,誰就能被戳一窟窿。
但對方眼神越是毒辣,便越要表現得從容。
蕭晟鈞俯身行禮,神情並無不恭:“臣並沒有理由去偷貴國七殿下的令牌。”
“那為何懋兒說令牌在你這?”趙元佑眯起眼,打量蕭晟鈞。
話音落地,長長的沉默。
趙元佑眉心一蹙,盯向他,卻見他臉上浮現幾分豫色。
“說話!”
蕭晟鈞這時才輕歎口氣,似無奈地說道:“陛下,臣不過區區質子罷了,哪能知道七殿下怎麼想的?”
趙懋隻覺這話有些不對勁,他道:“你管我怎麼想?反正你就是拿了我的令牌!”
趙元佑聞言眯了眯眼,“哦,是嗎?你怎麼那麼肯定?”
“因為我宮人……”
像殺雞捂脖子似的,有什麼一把掐住了趙懋的喉嚨,他煞白了臉跪下,“父,父皇……”
都這樣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自己那沒出息的兒子栽贓嫁禍不成,反被人將了一軍!
趙元佑一掌甩過來。
趙懋捂住臉,卻不敢置一詞。
趙元佑瞥了一下翻得亂七八糟,已經無處下腳的屋子,而站在他旁邊的年輕人身著單薄的布衣,麵容瘦削,卻自有一番風骨。
他抬手招了招。
隨侍的大伴走上來,插秧似的打一千兒,“陛下。”
“派幾個人將質子的東西搬去毓慶宮,另外再找幾個宮人伺候。”
趙懋不可置信地抬頭,“父皇!”
“閉嘴!”
趙元佑斥道,轉頭看向蕭晟鈞,天家威嚴儘顯。
“是朕疏忽,隻聽貴妃說你過得不錯,卻未實際過來走一遭,今兒看了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懋兒年紀小,你,也莫要掛懷。”
其實按年歲來算,趙懋比他還大上一歲。
蕭晟鈞嘴角抿起一點,“七殿下也隻是受人蒙蔽罷了。”
趙元佑深然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頭吩咐:“將給七殿下告狀的那個宮人拖去殿前司,至於其他人——掌嘴五十。”
然後看向趙懋,隻覺得他不成器得很,“還有你,禁閉一月,好好反省思過罷!”
言訖,轉身走了。
趙懋見狀急忙跟上。
烏泱泱一眾人如潮水般退下。
等再次登門,是大伴李有才,領著一眾人來搬物件。
其實蕭晟鈞哪有什麼物件?幾件換洗衣裳,一夜壺一銅洗,便再沒其他的了。
但表麵功夫要做足。
就像剛剛,要不是趙懋自個兒蠢做出這檔子事,趙元佑哪裡管蕭晟鈞的死活?
還好心給蕭晟鈞換宮。
蕭晟鈞深以為然,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遂禮貌地回了李有才:“公公費心了。”
“方才都是誤會一場,都怪底下的奴才不長眼,讓質子您受了委屈。”
李有才道歉道得輕飄飄,也全然沒了剛才陛下在時的恭敬,叫人搬了東西,領著蕭晟鈞七拐八拐到了毓慶宮。
吩咐宮人將行李放下後,李有才手中拂塵一揮,兩列太監一字排開。
“這天寒地凍的,最適合吃鍋子暖身,陛下念著殿下,特命小的送來了這鍋子燙肉吃,另有這金銀各50兩,還有一些玉佩器物,是咱們陛下賞的。”
蕭晟鈞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想用這些東西,來扯平趙懋之前的數次找茬。
這於他來說算是羞辱,但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蕭晟鈞心頭泛冷,臉上卻是滑笏微笑起來,“勞煩公公,替我謝過陛下。”
李有才很滿意他恭謙的反應,也不免給了他幾分好臉色看:“好說好說。”
待人走後,蕭晟鈞神色瞬間冷下來。
小福子盯著他們給的賞賜,不免一陣悲涼,“殿下,他們這是把咱們當乞丐打發呢。”
蕭晟鈞微微頷首,“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