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沉芳喜歡到鳳梧這裡來,有時候懶倚在椅榻上便是一下午,他用手裡的折扇輕抬起一扇窗,閒看街上人來人往。
鳳梧彈琴給他聽,有時與他聊一會兒天,笑語嫣然地與他打趣一二。
如此一位絕色佳人與他共處一室日久,不發生點什麼說出來也沒人信吧。
他整日浸在脂粉堆裡,身上也沾染了些許的香氣。那滑出椅榻的一縷紅色衣角十分柔軟,他交疊著雙腿懶臥的姿態,更勝過樓裡的任何一位美人。
眼下他被趕出家門,理應是他最落魄的樣子。
可鳳梧在他身上卻見不到絲毫落魄之態,笑話,他可是旭二公子。
就算哪天他吃不上飯了,去街邊做乞丐了,他也依然能笑得風度翩翩。
這時有一個小廝敲門進來,在旭沉芳耳邊說了些什麼。
旭沉芳緩緩眯起眼,眼底裡浮光暗掠,笑意已生。
他懶洋洋地起身,頎長的身軀探到窗邊往外看了看,道:“今天是個趕集天,人格外的多啊。”
聽他的語氣,心情似十分愉悅。
旭沉芳隨手扯過挽著垂帳的一根輕絲帶,將自己如墨的長發隨意地挽在腦後,又道:“在這窩了太久,委實有些生鏽,是該出去透透氣了。”
鳳梧的琴聲驀地中斷,抬頭看他。她起身玩笑道:“確實,二公子若是再不出去,外麵那些人估計就得以為你是反被我這花魁給包下了。”
旭沉芳笑道:“嘖嘖,被花魁包下,聽起來還挺新鮮。”
鳳梧道:“我可養不起二公子,素來都是二公子養我的。”
隨後旭沉芳就瀟灑地離開了,鳳梧在房裡看著他走出去,這麼久以來,還真是一次都不曾見過他回頭。
若說他這個人風流多情,他確曾為她一擲千金;說他寡涼薄情,他也確走得不帶一絲留戀。
旭沉芳走出了春眠不覺曉的大門,眯著眼看了看頭頂的日光,而後一襲紅衣,在白天裡還比較冷清的花街柳巷中悠悠穿行而過。
此時,孟娬正在旭家藥鋪賣藥材呢,掌櫃自然還認得她,正清點她送來的這些上等藥材,然後裝模作樣地敲打了一陣算盤,瞥眼看了看孟娬的衣著,給了一個對她來說還算良心的價格。
這次孟娬送來的藥材多,掌櫃的給她結了五兩銀子。
實際上這些東西,轉手再賣給城裡的大戶,價格就能翻幾倍。
隻是孟娬現在還沒有跟人提價的條件。
孟娬揣了錢就出了旭家藥鋪,去街上買家裡需要的東西。
上次旭沉芳讓藥鋪掌櫃遇到孟娬來了便告知他,莫說現在旭沉芳被趕出旭家了,就是他沒被趕走,掌櫃也不能輕易讓他見到孟娬。
否則藥材價格的事兒不就露餡兒了?
不過,孟娬才在街上沒逛多久,她感覺自己再一次被盯上了。
這次她趕時間,買了油鹽醬醋,還置辦了許多新家裡需要用到的東西。
床和桌椅櫃子什麼的就算了,她請了鄉裡的李木匠幫忙做,但是床帳褥子什麼的總得要吧,於是她來回往城門邊跑了好幾趟,把買來的東西一捆捆放到劉叔的牛車上。
幸好這城鎮不大,跑兩趟也不怎麼費事兒。
接下來,她就興衝衝地要去逛成衣鋪子了啊,得給阿珩買新衣服。
當旭沉芳正走到成衣鋪子門口時,一抬頭便看見孟娬在裡麵挑衣裳挑得眼花繚亂。
她專指著白衣挑,而且挑的都是男子的衣服。
這次孟娬一口氣給殷珩買了兩身白衣,襟袖上的繡紋都是不一樣的。然後她又挑了幾匹布料,付了銀錢,才滿足地走出鋪子。
一出鋪子,孟娬迎麵就險些撞上一人,入她眼的先是那一襲紅衣。
她緩緩抬頭,不錯,身材修長,平胸,再往上看,有喉結,膚色白皙如玉,他正笑彎著眉眼;腦後青絲隨意用絲帶挽著,幾縷發染在了紅衣上,著實是一枚禍水!
而且跟她上次見到的那枚如此相似!
不,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隻是眼下他比上次更加隨意悠懶,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惑人的意味,豈是一個美字了得。
孟娬好不容易才忍住,把自己的眼珠子從他身上挪開,默默地繞開他走出去。
將將從他身側走過之際,聞得他一聲低笑,道:“我又不是妖怪,你多看我兩眼怎的,還把你吃了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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