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家被燒毀了不少院落,到處都是一股煙火氣,布政使也無心再在旭家暫住了,於是連夜去往左承錦先前準備的院館下榻,走時當然是帶著雲夫人和旭三一並去。
回去的路上,孟娬這會兒眼睛酸痛,喉嚨也燒灼疼痛,整個人很難受。
她不想讓殷珩擔心,若無其事地問:“阿珩,你們怎麼跟布政使一起來的?”
殷珩早注意到了她的不適,道:“先彆說話。”
黎明的街道十分寂靜冷清,孟娬和殷珩、旭沉芳以及猴不歸三人一猴走在街上,前後都無一個人影,顯得非常空曠。
輪椅的轍聲在青石板地麵上徐徐前行,有種寧淡的況味。
剛上街時,一陣清風送來,秋意涼濃。
這會兒天色還沒敞亮開,天邊隻微微泄了一絲光亮,就好像一隻漆黑的盒子微微被掀開了一條縫,那一縷有限的光亮將盒子裡麵的輪廓呈現出個大概。
因而伸展的街道、兩邊高低不等的屋舍,還有錯落的樹影,皆有幅粗獷而又靜謐的畫麵。
頭頂的天空依稀還有星辰閃爍,那漆黑的天幕漸漸轉淡,有了幾分墨青色。
不知誰家小兒啼得早,父親窸窸窣窣、手忙腳亂地點著燈,母親抱著小兒柔聲輕哄,那溫黃的光過溢了兩分出來,極為柔和。
亦不知誰家老叟傳出幾聲積勞多年的悶悶咳嗽,打破黎明的安靜。
迎麵的風拂來時,孟娬感覺一股涼意浸骨,毫無防備打了一個寒顫。
殷珩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要給孟娬披上。孟娬搖頭拒絕。
她容易弄臟殷珩的衣裳啊,更何況他都給自己穿了,他也會冷啊。
殷珩抬頭看著她,道:“阿娬,你臉上臟了。”
孟娬知道自己身上這麼臟,想必臉上也不會乾淨到哪兒去,隻是一直沒有機會照照自己。
她當然不想在殷珩麵前還一臉臟臟的,於是趕緊伸手摸摸自己的臉。
殷珩向她抬手,她便自己把臉湊過來。
實際上她臉上蒙了一層黑灰,隻剩下那雙眼睛是乾淨的。
旭沉芳見殷珩這般把孟娬牽著鼻子走,都不忍去看。若要是平時,他可能會拆穿,但眼下不會。
誰都想為她好。若是真正為她好的,多繞兩個彎也不要緊。
果然,殷珩並不是要給她揩臉,而是捉住她的手往懷裡一帶,孟娬怔了一下,緊接著殷珩便將自己的外衣不容抗拒地裹在她身上。
孟娬趴在他懷裡,手抵著他的胸膛,聽他語聲溫潤地在耳邊道:“彆著涼了。”孟娬剛一有動作,殷珩便禁錮著她的手臂,把她雙手也塞進裡麵,整個裹了起來。
旭沉芳悠悠道:“阿娬表妹,他著涼了隻有你心疼,可你著涼了卻有三個人心疼。”
猴不歸表示不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旭沉芳把它還漏下了。
殷珩抱著她片刻,道:“我們回家去。”
最終孟娬緊緊攏著殷珩的衣袍,衣上有他的氣息,還餘下了若有若無的溫度。她聲音粗糲道:“那我們走快點,就能快點到家了。”
旭沉芳擋在孟娬身前,斂了斂衣角蹲下,眯著眼看著前方的路,道:“想快點,我背你還能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