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與在奕王府中有個外號——“陸四季”。
一年有四季,一季體弱多病、一季憂心忡忡、一季愁眉不展、一季四處操心。
最主是他身為王府的財物大總管,奕王府的日常開銷,跟用來做善事的銀子,一向是分開計算,都得他操心。
因此鐘與比奕王更清楚府中銀錢情況,可以不假思索“那倒也沒什麼,可以補上七十兩,賬目分明是不差什麼的。”
“那就這麼定了,儘快把五千兩銀子送出去。”周敞既然給了銀子,便也學著奕王風銘的樣子吩咐。
鐘與解決了五千兩銀子的問題,麵色卻無稍霽“王爺,屬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要借一百兩銀子。”
嗯?
不會還有吧?
周敞剛出了半口氣,剩下的半口氣直接憋回了胸中。
“為何?”一百兩對現在的奕王也是不小的數目,但見鐘與為難模樣,又急忙改口,“啊,不,鐘先生若是不方便說,也不必勉強。”
鐘與倒不在意說明情況“王爺可還記得,前段時間,西城大火,本說要捐一百兩銀子?既然王爺肯捐一百兩,屬下想再借一百兩,為了張舉人……”
周敞後麵的話根本聽不見,隻知道,這是又多出了二百兩銀子的“債”?
鐘與絲毫沒有察覺,還在繼續往下說“若非博引書院之事,那些書生好端端地也不會搬到西城來,不搬到杏花坊附近,許也不會引來那一場大火。那麼張舉人一家……”
“怎麼又是博引書院,這跟博引書院又有什麼關係?”周敞煩躁。
鐘與就自顧自說下去“當初榮王殿下提出要修建一所書院,說是為天下讀書人一個可以談詩論道的場所,便在東城選了文曲巷那片地皮,那裡大多住的都是讀書人。結果那些人被迫遷居到了榮王殿下給選的新地方,也就是文星廟附近。”
周敞還是不知道這二者有什麼聯係,隻好乾眨了眨眼睛。
“在西城棚戶區附近蓋文星廟,也虧得是榮王殿下那樣的讀書人才想得出。”鐘與似乎對榮王印象不大好,但言語上卻還要維持基本的禮貌與恭敬。
周敞實在猶豫,鐘與顯然是又想幫人。
幫人不是不好,隻是周敞這位王爺不似其他皇子,一沒靠山、二沒人脈,隻有一腔熱忱,剩下能換銀子的早都換了銀子捐出去了。
“東城的讀書人們雖不願意,但聖命難為,不得不舉家遷移,去與乞丐流民為伍。張舉人便是其中之一,他本來就家道沒落,隻在東城尚有一處房產,現在落到西城三年,一場大火,更是什麼都沒有了,還得了場病。”鐘與絮絮叨叨終於把前因後果講完。
周敞聽了半天反複聽到“張舉人”三個字,卻一點印象也沒有,不得不小心翼翼問上一句“張舉人是……?”
“唉,說到張舉人,王爺是不認得的。”鐘與始終唉聲歎氣,“此前,屬下在西城杏花坊的藥鋪籌建之時,結識了一位張舉人。前些時日,那裡發生了火災……”
西城杏花坊藥鋪,又是一筆奕王的賠本買賣。
奕王風銘手上是有兩間藥鋪,四味藥鋪在吉祥坊上因此應該是賺錢的,但開在西城杏花坊的藥鋪就肯定賺不了錢。
那裡緊挨著貧民和流民的棚戶區,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地段,就不可能賺什麼錢。
鐘與那邊一旦又絮叨起來就停不住“火災波及十幾戶人家,張舉人一家雖然受牽連尚算輕微,但因他已染病月餘,家中本已無錢醫治,亦多日無米下鍋,又加上這場火災,真是雪上加霜了。屬下想,王爺給的一百兩可以救濟他及附近居戶,但同是讀書人,張舉人今年還要參加科舉,若是能將病治好,可專心向學,必能度過難關。原本治病,五十兩銀子亦是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