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陸氏和陳氏剛進家門沒一會,便聽得衙門來報,說是孩子找到了,此刻人在醫館。孩子受了些傷,不過大夫已經處理好了。
聞言姑嫂二人皆是一喜,問了孩子在哪個醫館,就直奔和安堂去了。兩人一進醫館就問,秦大人是不是送來一個小姑娘。
藥童稱是,他認得陳氏,知道這是陸師爺的夫人,另一位美婦即稱陳氏為嫂嫂,想來就是陸師爺的親妹子,裡頭那小女娃的親娘了。
藥童領了姑嫂二人轉去後院的留堂室。
留堂室內,一個小娃娃靜靜的躺在床上,醫女坐在旁邊,一邊翻著醫書,一邊照看孩子。時不時的還會伸手探一探孩子的額頭,極是細心。見藥童領來二位夫人,想必就是這可憐的孩子的家長了。
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女兒,此時全身是傷的躺在醫館的病床上,像個易碎的破布娃娃。陸氏的心都碎了。
她彎腰想親親女兒的小臉,可看到覆蓋了女兒大半個臉上的青黑的手印,卻怎麼也不敢親下去,怕弄疼了她。
陸氏死死的捂著嘴,一時間淚如雨下。一不小心,幾顆淚珠滴在蔣禹清臉上。
孩子掀了掀眼皮,醒了。
“娘,抱!”到底受了這一場罪,此時她的嗓子眼裡又癢又堵,聲音聽著也格外的沙啞虛弱。
陸氏再也忍不住,把女兒抱進懷裡,緊緊的摟住。麵對失而複得的女兒,陸氏一時又悲又喜,哭的不自已。
蔣禹清不忍陸氏傷心,主動拿自己的小臉湊上去同娘親貼貼:“不、哭哭!寶寶、好。”陸氏聽到寶貝女兒稚嫩安慰,哭的更厲害了,好一會方才平複下來。
此時,大堂外又嘩啦啦湧進來一群人,正是陸師爺和蔣文康夫妻等人。
蔣文康夫妻不過是回娘家吃了場喜宴,就聽說家裡的小侄女丟了,當即嚇掉了筷子。兩口子當即把明日給新娘的認親禮塞給自己家老娘,交待了一下,便急匆匆的走了。
走到半路正好撞上陸師爺,聽說孩子找到了,正在和安堂醫治,一行人便又往醫館奔來。
無論如何,孩子是找回來了。眾人均是鬆了口氣。又等了小半個時辰,老胡氏還有西津渡的蔣家人都到齊了。
蔣禹清想挨個貼貼長輩們,奈何她現在沒什麼力氣,人昏昏沉沉的,沒一會就起了燒。
眾人忙叫大夫。老大夫來看過後,麵色十分凝重,道這燒來勢凶險,讓他們作好心理準備。
陸氏聽了後險些軟倒在地。
這病來的又險又急,就在藥童熬藥的工夫。蔣禹清的嘴角就燒起了泡,唇色也變得青紫,整個人都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一時間蔣家人都嚇得不知所措。
這是高熱引起的驚厥。老大夫讓解開孩子的衣襟,鋪開針包,撚起銀針一根根在她周身各個穴位上紮了下去……
看著燒得通紅的孫女兒,老胡氏心都碎了。哭著給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若不是我顧念著那點臉麵應了那老虔婆,又怎會害得我乖寶遭這樣的罪……”
陸氏雖心裡有氣,卻也知此事怪不得婆婆。
她忍著難過,擦去臉上的淚,啞著聲安慰婆婆:“娘,您不必自責,此次隻是個意外。
咱們家裡任何一個人愛乖寶的心,都不比我這個作娘親的少。
這是她的福氣,也是我這個作娘的福氣。若是乖寶醒來,知道她奶奶為了她傷害自己,必定不會開心的。”
其他人跟著勸“是啊,娘,彆難過了。那人渣如今也抓住了,縣令大人是個好官,他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蔣家人在醫館守了一夜,忙了一夜,也擔心了一夜。
這也是所有蔣家人最煎熬的一夜。
看著奄奄一息的孩子,蔣家人的心疼和憤怒也達到了頂點。
若非譚老三這會已經被押回縣衙大牢等候宣判。否則怕是會被憤怒的蔣家人活活打死。
許是上蒼聽到了蔣家人的祈求,到天亮時分,蔣禹清總算是退了燒。
同樣跟著忙碌了一夜的老大夫,捶著生疼的老腰,再次給孩子把了脈,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好了,沒事了。
老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孩子好好養著,好日子在後頭呢!”
“謝謝,謝謝大夫。”
蔣家感激涕零。
陸氏和老胡氏留在醫館看著蔣禹清。其他的蔣家人出去吃早飯。
因為蔣禹清發燒的緣故,一家子竟連昨天的晚飯也沒想起來吃,又熬了一宿,這會是又餓又累。
在醫館附近尋了個早食鋪子,草草吃了飯。又給陸氏老胡氏打包了一些,方才回到醫館。
稍事休息後,就起身前往縣衙。
這事今日就該有個了結。
這件事鬨的沸沸揚揚的,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全城都傳遍了。
百姓們大都是良善之輩,對人販子更是深惡痛絕。
譚老三的行為雖然還沒有具體定論,但百姓們私下裡已將他跟人販子劃上了等號,因而很是同情蔣家的遭遇。
聽說今天縣衙開堂審理此案,但凡手上沒活的都趕去了縣衙看熱鬨,一時竟將縣衙大堂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譚家來的隻有小胡氏和他的兩個兒子。
她頭發略顯淩亂,眼下青黑,滿臉憔悴,想來亦是一夜沒睡好。與昨日喜氣洋洋意氣風發相比,簡直大相徑庭。
晨時初刻,正式開堂。
秦縣令讓人帶嫌犯和苦主上堂。
譚老三是秦縣令親自帶人抓回來的,還抓了個正著,容不得他抵賴。
他尋思著今兒這頓板子是跑不了了,本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真理,希望縣令大人看在他態度良好看份上,能從輕發落。
到時候,自己再賣賣慘,求老娘打點一下,關上幾天也就出來了。不得不說,他的打算很好,想法很天真。
故而不等殺威棒打下來,譚老三便一五一十的招了。
據他交待,他欠了堵坊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巨債。堵坊說給他五天時間還錢,還不上就砍他一條胳膊。
他沒辦法,就打起了家裡田產的主意。
奈何他爹死的時候,約摸知道這小兒子靠不住,就把田契地契房契什麼的都交給了他兩個哥哥,他壓根拿不到。
正好,她妹子要出嫁,他便又打上了他妹子嫁妝的主意。
但他妹子也是個精明的,把自己的嫁裝看得跟眼珠似的,他好幾次想要下手都失敗了,直道他妹妹出門子那一刻也沒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