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兒三歲了。”小郡主伸出三根短短的手指。
“好,好。”段暄笑著點頭。
原來已經三年了。
段暄看著香爐上嫋嫋升起的煙霧。
這三年裡,段曦鮮少進宮,問起來,便說是身子不適。若是進宮,無外乎是為了年節祭禮,皇族家宴。不知是因為這幾年來鮮少見麵,還是因為當初發生的那些事,段暄總覺得,自己與這個二弟之間有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而這道鴻溝,隻怕一生都無法跨過。
這一刻段暄才知道,何謂“孤家寡人”。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陛下,是否傳膳?”
李公公的聲音打斷了段暄的思緒。
“朕今日胃口不是太好,不用了。”段暄此時隻覺得心口堵了一塊大石頭,哪裡還吃得下去。
“陛下還是要以龍體為重,且用些清淡的吧。”
“罷了。”段暄擺了擺手,示意李公公去傳膳。
待用完午膳後,段暄照例午睡。半睡半醒之間,隻聽得窗外刮起了風,窗欞似是被風揚起的什麼東西敲打,發出一聲一聲若隱若現的聲響,沒過多久,風停了,可是那個聲響還在。
段暄猛地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
此時大殿中的宮人早就被段暄譴退,連同李公公也下去了。
“進來。”段暄看向那個發出聲音的窗子。
話音落下,窗子被打開了,一個身形消瘦的女子翻窗進來。
這女子身型消瘦細長,下巴尖尖的,麵容沒有多少血色,有些蒼白。
“殿門有人守著,屬下隻好從這裡等候,望陛下不要見怪。”女子跪下道。
“不妨事,青奴。快起來吧。”段暄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微笑,“我上午才命人給你傳了消息,你中午便到了。”
“屬下昨日就已經到了皇城外,但因沒有收到陛下的詔令,不敢擅自進宮。今日阿鈺遞了消息過來,屬下猜著中午的時候宮中走動的人少,便趁此時覲見陛下。”青奴抬了抬眼,一舉一動皆是小心翼翼,“陛下似是清減了。”
段暄笑了笑,指了指塌邊的腳踏,說了句“坐”。
青奴謝了恩,坐了下來。
“你不在宮裡,我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到處都是耳朵眼睛,凡事都做不了主。這個皇帝當得真沒意思。”段暄麵上依舊帶著笑意,但眼中已儘是苦澀。
青奴垂下了眼,看不清情緒。
“待如今的事辦完,屬下自當助陛下拿回大權。”
“好。”段暄拍了拍青奴的肩膀,“有你我便放心。你從未離開這麼久,外麵不比宮裡,你辛苦了。”
“屬下是陛下的乾魂,自然是唯陛下之命是從,所做之事皆是分內之事,不辛苦。”
“今日太師進宮,說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青奴要不要也聽一聽?”
“陛下請講。”
“前幾日,太師手底下的暗衛在穀虛懷的府邸,遇到了一個女子,那女子拳交的路數與乾魂頗為相似,太師還疑心那個女子就是當初稷王的乾魂,小七。不過我記得那個小七後來好像改了名字。”
段暄說完,開始留意青奴的神色。隻見青奴此時已是一臉錯愕。
“青奴,那個小七後來叫什麼?”段暄又把手搭上了青奴的肩膀。
青奴立刻收斂了神色。
“回陛下,她不是改了名字,而是叫回了本名,嶽疏桐。”
“對,是了,是叫嶽疏桐。我記得稷王當初對她頗為倚重,賢妃派到稷王府中主事的宮女一回宮,嶽疏桐就立刻成為了稷王府的女史。”
“嶽疏桐不是當日和稷王一起在府中自焚而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穀府呢,莫不是弄錯了?”
“我也有這個疑慮呢,可是太師現在是寧肯錯殺也絕不放過。今日他還向我進言,要你去查這個女子。”
“那陛下的意思是……”青奴看向段暄,眼神裡帶著詢問。
“暗中查探就好,不必太上心。還是以找尋齊王為重。”
“若是那個女子真的是嶽疏桐,是……殺了她?”青奴的語氣帶著試探。
段暄低頭,對上了青奴的眼神,即便青奴有意掩飾,段暄還是能看出她的眼神中有一絲擔憂和緊張。
“若不是就放過,由她去吧。若是的話,你先上報,再做打算。”
“是。”
段暄問了問青奴在宮外的見聞,又問起緝拿齊王一事進展如何,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並無進展。
段暄倒是毫不意外。
此事太過撲朔迷離,若段昶真的活著,一個大活人,不可能行蹤如此不定,可是那些關於段昶行蹤的消息又實在不敢當做謠言。這麼長時間過去,不知是因為此事太過勞心勞神,還是顧念當初的兄弟情分,有時他也想,隻要是段昶不會有危及自己利益的舉動,就此放過他也好。
隻是母親和舅舅步步緊逼,緊到他如今的心裡隻能裝著所謂的帝王心術,再也裝不下半分兄弟情義。
“陛下,宮中人多眼雜,若是陛下沒有示下,屬下還是告退的好。”青奴開口道。
“也好。下次我召你回來,記得給我帶幾樣宮外好玩兒的東西。”
“遵旨。”
青奴起身拜彆了段暄,從窗戶翻了出去。
段暄聽著青奴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才躺下。
宮裡點著的安神香開始奏效,段暄沉沉睡去。
他現在隻希望故人不要再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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