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如織,輕輕拍打著愛丁堡古老的石板路,濺起一朵朵細碎的水花。
蔣遙的心跳與這雨聲交織,每一滴都似乎敲打著她心中的某個柔軟角落。
她緊緊依偎在阿歸寬闊的胸膛上,那份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讓她由內而外升起一陣貫穿全身神經的電流。
他是誰?
為什麼這個懷抱會讓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蔣遙微微回頭,卻在目光即將要看見他的眼睛時,被他推了起來。
重新站穩的蔣遙瞬間轉身撲在他腿上,半蹲著去看他遮擋的嚴嚴實實的臉。
不對,就是不對,她不會對一個陌生人的懷抱感到這麼熟悉的,除了顧彥期,從來沒有人這麼抱過她。
“你到底是誰?”她眼神裡閃著一抹希冀,“顧······”
阿歸聞言瞬間抬眸,露出帽簷下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像是盛滿了浩瀚星辰般的星空,藏著一抹神秘。
話語戛然而止的蔣遙愣在原地,琥珀色的眸子漸漸暗下來,眼底的那抹希冀刹那間消失,轉眼間換成了濃濃的憂鬱。
儘管感覺不對,可是那雙藍色的眼睛一出現還是瞬間打消了她的疑惑,她剛才竟然覺得這個人是顧彥期,真是瘋了。
顧彥期如果回來了,以他的脾氣怎麼會偽裝成這樣跟在她身邊,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眼前的。
她不由自嘲般的笑笑,真是病入膏肓了,竟然僅憑一個擁抱就懷疑這個人是顧彥期。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蔣遙收回複雜的心情,趕緊撿起掉在地上的雨傘,隻可惜麵包撒了,沾了地上的雨水不能吃了。
“可惜這些麵包了,隻能重新買了。”她彎腰將麵包撿起來丟進了垃圾桶。
坐在輪椅上的阿歸目光深沉,用筆寫下一行字,“走我右邊。”
彆又被人撞!
蔣遙立馬撐著傘繞到他的右邊走著,他的電動輪椅走的慢,蔣遙的腳步便也緩了不少,有他在左邊護著,倒是沒有人再撞她了。
她的眼神不停的觀察著這個深沉的男人,雖然他長著一雙藍眼睛,還坐在輪椅上,但就是給她一種很安全的感覺。
“你是在這裡上學嗎?為什麼你的眼睛是藍色的,卻會寫我認識的字?”
隨著她好奇的發問,阿歸隱藏在衝鋒衣領子下的喉結不停的滾動著,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驀地,他突然停住,在逐漸潮濕的本子上寫道,“我來這裡治傷,我的腿可能站不起來了,你會嫌棄嗎?”
蔣遙看完慢慢舉起右手,眼睛裡透著失落,淺聲說道,“不會,我也是來治傷的,我的手現在拿不了筆,精細的線條都不能畫了。”
他的眼神落在她的手腕上停留了很久,一直盯著她那道淺淺的傷疤。
然後又低頭寫下,“疼不疼,害怕嗎?”
“疼啊,可是,”蔣遙摸著那道傷口,低聲說道,“家人都很關心我,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從來沒說過疼。”
怎麼能不疼呢?
她不止一次嘗試著想要繼續拿起畫筆,可是右手總是顫抖,線條畫的總是不儘人意,沒握一會筆手就酸了,設計圖在腦子裡,可就是呈現不到紙上。
她又能怎麼辦呢,躲在被子裡哭過無數次,連聲音都不敢出,家人為了她的事情到處找醫生,她不想再讓家人擔心,所以隻能忍著。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個可以讓她哭著喊疼的人,不在。
阿歸手指微顫,在本子上快速的寫著,“那你男朋友呢?”
他的眼睛在帽簷的遮擋下發出深沉的光線。
“他······”蔣遙垂眸看向包上的那串花環。
那是顧彥期在南陵的海邊送給她的,永遠不會凋謝的花朵。
“我不知道他在哪,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活著,那天海上的遊輪爆炸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說到這,蔣遙心裡一陣抽痛,加上外麵無邊的雨幕,她瞬間難掩眼底的酸澀。
“不過沒關係,我相信一定會好的,你也會好的,我們快走吧,不然買不到剛才那種麵包了!”
她覺得自己心底的傷口在滲血,所以趕緊終止了這個話題。
“……”
從這一天開始,蔣遙經常會遇見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當然了,隻有林至信不在身邊的時候阿歸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