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風納妾宴的頭一天,沈氏從白馬寺捎了信回來,稱她會趕回赴宴,讓蘇芩秋和蘇錦瑟明日等她回來後,再一起去寧遠侯府,因為她有重要的事,要當眾宣布。
到了第二天,蘇芩秋帶著大丫,和蘇錦瑟在鬆鶴院等候,然而直到日頭升起老高,還不見沈氏回來。
寧遠侯府那邊,謝氏遲遲未能等到蘇芩秋,打發了人來接。
蘇芩秋隻得與蘇錦瑟分頭登車,先一步去了。
謝氏心心念念著她的寶貝孫女,親自接到了垂花門:“芩秋,澤夕要養傷,沒法出來見人,你上金戈院陪陪他去,大丫我給你帶著。等會吃席的時候,你出來露個臉就行。”
在蘇芩秋看來,老太君這是抬舉大丫,要讓所有賓客看看,寧遠侯府容得下這個孩子。她心下感激,自然樂意,當即把大丫交給謝氏,自己則上金戈院去了。
蘇錦瑟在一旁聽見,嫉恨難當。可謝氏連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她,她想挑撥離間都找不到機會,隻能忿忿地找顧遠風去了。
蘇芩秋到了金戈院,顧澤夕躺在宴息處的羅漢床上,右手纏著紗布。
顧澤夕一眼看出她眉間有愁色,問道:“有煩心事?”
他倒是細心,蘇芩秋點了點頭:“我嫡母昨天捎了信回來,說要跟我和蘇錦瑟一起來赴宴,還說她有重要的事公布,可直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彆慌,或許是路上有事耽誤了。”顧澤夕安慰她道,“本侯早已安排了人手暗中保護她,出不了什麼岔子。”
蘇芩秋點點頭,稍稍放下心來。
她本想陪顧澤夕聊聊天,但覺得他腰間的鴛玉紮眼得很,沒坐一會兒就起了身:“快開席了,我先去了。”
老太君還沒派人來請,哪裡就開席了?顧澤夕伸手去拉她,但蘇芩秋腳步極快,已是出門去了。
蘇芩秋憋著一股勁兒,在府裡亂走了一通,自嘲地笑了。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顧澤夕有個白月光了,他借物思人,多正常的事兒,她到底在計較個什麼勁。
“蘇芩秋。”
背後忽然有人喊她,蘇芩秋轉過身去,原來是淮南王繼妃許氏。
許氏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她,皮笑肉不笑:“你雖然暫時還是寧遠侯夫人,但我好歹是你舅母,直呼你的名字,不過分吧?”
“自然不過分,舅母想怎麼叫,就怎麼叫。”蘇芩秋笑意盈盈,“舅母怎麼獨自一人?沈姨娘沒陪著您?”
這一聲沈姨娘,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捅許氏的心窩,氣得她連假笑都掛不住了:“我們家慧茹給顧遠風做妾,固然不太光彩,但你又是什麼好東西?你一女二嫁,睡了孫子又睡祖父,更不要臉,不愧是姨娘生出來的下賤貨色。”
蘇芩秋看了她一眼,悠悠地道:“甭管我嫁誰,都是正常流程,我又沒爬男人的床。”
“你!”許氏再次被氣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
她特意叫住蘇芩秋,並非為了逞口舌之快,而是為了敲打一下她,好讓沈慧茹以後的日子不那麼難過。誰知蘇芩秋的嘴,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地捅,捅得她亂了陣腳。
許氏自覺落了下乘,隻得直接威脅:“你彆忘了,你的姨娘,在你嫡母手裡捏著,往後你要敢給慧茹穿小鞋,當心你姨娘的命。”
蘇芩秋差點聽樂了。如果這樣能讓白姨娘倒黴,那她一定多給沈慧茹準備幾雙“小鞋”。
她正準備問問許氏,沈慧茹喜歡什麼樣的小鞋,忽然看見沈留白出現在許氏身後,臉色黑得嚇人。
蘇芩秋眉頭一挑,閉上了嘴。
沈留白是淮南王原配所生,跟許氏這位繼母,向來麵和不和。看他這臉色,顯然是什麼都聽見了。
“母妃!”沈留白幾乎是吼著喊許氏。
許氏皺眉,沉下了臉:“你這是什麼態度?當心你父王打你板子。”
“母妃少拿父王壓我。”沈留白幾步繞到了許氏麵前,把蘇芩秋一指,“母妃,就算您不敬她是寧遠侯夫人,也該知道,她是父王的外甥女。您不愛護她也就算了,竟還威脅她?”
許氏哼了一聲:“她不過是個庶女,你還真拿她當正經親戚?”
沈留白嗤笑:“蘇錦瑟倒是父王嫡親的外甥女,要不您寵她去?”
他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蘇錦瑟更不是個東西。許氏神色一變,氣衝衝地走了。
沈留白轉向蘇芩秋,長作一揖:“表妹,我母妃口舌無狀,你彆朝心裡去,我代她給你賠個不是。上次在信陽侯府,我沒去見你,實是因為誤會,下次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罪。”
“表哥言重了。”蘇芩秋一笑,“你為自己道歉,我接受。為淮南王妃道歉,就免了,她又不是你親娘。”
沈留白要麵子:“繼母也是母,她得罪了表妹,我替她道歉是應該的。”
蘇芩秋忍不住提醒:“雖說繼母不一定都壞,但表哥還是多提防些。”
許氏這個人,看似沒心眼,把喜怒擺在臉上,實際上城府極深,心狠手辣。上一世,沈留白就是死在了她手裡。
隻可惜,當時她深陷地牢,有些事知道的沒那麼清楚,不然可以多提醒他幾句。
沈留白點點頭,謝過了她。
但蘇芩秋覺得他並沒有朝心裡去,不免隱隱擔憂。
她正琢磨著要怎樣才能讓沈留白提高警惕,二夫人王氏匆匆過來了:“大嫂,原來你在這兒,叫我好找。”
“開席了?“蘇芩秋問。
“嗐,三叔鬨起來了,還開哪門子的席。”王氏急道,“三叔剛才見著了芷蘭妹妹,非要帶她回家,說是另給她尋了一門好親。老太君聽說這所謂的好親事,其實是個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老鰥夫,說什麼都不肯放人。三叔說她欺人太甚,當著客人們的麵,把桌子掀了……”
王氏話還沒說完,沈留白已是氣得拔腿就走:“就沒見過這樣可惡的爹,我找他算賬去!”
蘇芩秋連忙拉住了他:“人家是親爹,你找他算賬有什麼用?要想解決這件事,還得靠你父王和繼母。”
沈留白聽糊塗了:“這事兒跟我父母更沒關係,他們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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