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童童。好好看清楚人,你認誰啊。”
她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表情淡漠,略過了人,提起懷裡東西,低頭快步走出了典當鋪。
“等等!”
背後人看著她的背影,攀到了門邊,來不及抓住她胳膊,就更仔細地眯眼看了看,跨檻追了出來,對著她又喊,“童童!”
聞聲,白舒童腳步更急,隨手在巷口招了輛人力車,也不管身上如何單薄,如何招人指點,就吩咐著車夫往大方巷去。
回到了洋房,她蹬蹬蹬地跑上了樓,進了房間,就打開衣櫃,找著能遮得最嚴實的衣服想穿上身,卻找不著那件衣服,使女進來見著一地淩亂,幫著收拾。
又同她說,“白小姐,你不是才剛出門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是漏拿了什麼東西?我幫你找吧。”
“我一件高領寬袖的衫裙怎麼不在了?”
使女說,“早上您說要拿些衣服給哥哥,讓他幫著帶回上海,免得明年暑期要回去,行李重,不好帶走。那衣服也收拾在那裡頭了。”
白舒童愣,也冷靜抬了頭,才知道衣櫃裡大半衣物都不見,是被人拿走了。
白曼露拿走了。
使女見她早上的事情都不記得了,覺得奇怪,但也沒細問,還記得上來是有事情要報的,就說,“對了,白小姐,外頭有人說找您,一直按著門鈴,拍著門,好像很著急的樣子,讓您一定得見一麵。”
白舒童從衣服堆裡站了起來,無動於衷,“趕她走,讓她彆亂認人,我累了,誰也不見。誰也不要進我門。”
外頭來的人,正是在典當鋪撞上的張秋曉。
南京正在辦著運動會,聯大一群學生都來參加,張秋曉他們的戲劇社排演了英語版的《王寶釧》,改變新穎,也受邀來與南京的大學社團做交流,並做表演。
她和一個社團的同學正走到了桃葉渡,身上的錢包被偷走了,臨時想著拿身上的耳環做典當先救急,沒想到就碰到了她來南京想找的白舒童。
一路就跟著坐車追了來。
童年同她提過,說童心在南京找到了白舒童的蹤跡,說要來找,結果就沒了音訊,也不見他再回上海。問了青幫的一些人,說是童年遇了點事,避風頭去了南洋。
白舒童的事情她一直惦念著。
雖然隻在麵前一晃而過,但她確信,青梅竹馬那麼多年,絕對不會認錯。
站在巴洛克風格的洋房門口等,鐵門四壁,門房開了小口,說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又出來跟她說,認錯人了,讓她走。
“我不會走,白小姐不出來見一麵,我就在這裡,等到她出來為止。麻煩轉告一聲,若是不見,我明日還來,後日還來,大後日也還來。”
白舒童站在二樓房內窗邊看著下人推搡著張秋曉,她一個斯文的人,秀才遇到兵,卻也據以力爭。
白舒童看著,垂下眼眸,拉下窗簾,回到了床上去。
她今天累極了,閉上了眼,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在腦海裡轉。
屏息了幾回。
根本睡不著。
掀開了被子,她走了下樓,跑到了門外,喝止了下人。
“彆動她。”
她看了一眼張秋曉,知道也瞞不過了,就擺手,說,“讓她進來。”
張秋曉拂掉下人阻攔的手,隨著她進門。
偌大的宅子,很幽靜,門窗多,屋裡更是敞亮,進了一間小的會客室,所有的仆人跟隨著眼前的“白小姐”在轉,問著她喝什麼茶水,又問著她準備什麼瓜果點心。
她一一吩咐,下人也一一去辦。
對她畢恭畢敬,輕聲細語。
她的童童變了個人似的,許久未見沒有一點的團圓欣喜,懶倦靠在歐式的沙發座上,輕翹著細長腿。身上穿著一身高領旗袍,熨燙著時下最興的英式半邊s型波浪發,發油的香氣混著香水味,飄蕩在空間裡。
漂亮了許多,美豔了許多。
可一雙以往能說話亮晶的杏眼眸子,卻半闔著,靡靡無光,沒有一點往日朝氣。
她心裡有最壞的猜想,可也不信地問,“你來南京,究竟是做什麼來了?外頭人說這是顧家買的宅子,你是同人結婚了,還是被白家逼著做什麼了,他們傷害你沒有”
進出書寓,還衣衫不整地進典當鋪,現在住著這麼間大宅,同著一個姓顧的男子在一起,還瞞著往時舊人。
怎麼樣也不像是正經婚配的樣子。
下半句,她不忍問出口,關心則亂,也不喝她推來的一口茶水,說,“聯大那裡,老師知道你的難處,幫你求了情,保留了學籍。我一直書信聯係南京的各大高校,還以為你是過來”張秋曉瞧見了她領子邊的紅痕,頓了頓。
怎麼可能過來讀書呢,當初就不該讓她走,白家對她那麼差,怎麼可能乾好事!
話鋒一收,她收了微酸的眼眶說,“反正,不管你在南京做什麼,同我回去。把書念完,你還記得當時到上海,說過要自食其力嗎?跟著男人廝混,還是光明不得的關係,這不是正途,同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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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就來拉白舒童,拍拍她的手,又說著上海的好多同學還有張叔都在惦念著她。
聽著,白舒童撲哧卻笑了,笑彎進了沙發裡,一陣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