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軍一陣反攻,戰象不敵,很快被擊敗,在密林中四散逃開,象兵本來人數就不多,方才一鼓作氣衝出來隻能說是事出突然,讓敵人沒有防備,可一旦對方反應過來,大象再想衝擊敵陣已經是不可能了,更何況大部分象兵都被火銃和亂箭射死,沒有人操縱的戰象就是普通的野獸,並沒有太強的戰鬥力。
實際上對於戰象這種兵種來說,也就是在南亞地區特有的兵種,往往北方的部隊攻過來,一時半會適應不了戰象的打法,開始會吃大虧,一旦熟悉了這個兵種之後,以人類的聰明才智,找到破解之法並不難。
元朝征伐安南和明初征伐安南的時候,中原軍隊都遇到過象兵,折損一陣之後往往輕鬆破解,特彆是帖木兒的騎兵破陣之法,打得安南軍毫無還手之力,至此,戰象再也不能作為一種決定性的兵種存在了。
興華軍的戰象雖然被擊敗,但是目的已經達成。戰象的衝擊造成了安南軍的混亂,不僅殺傷了不少敵軍,還打亂了他們的攻擊節奏。縱然非常無奈,安南軍也隻能鳴金收兵,將前線的部隊撤回來,重新整軍,以圖再戰。
城頭的守軍也得到了寶貴的喘息機會。陸濤和景衝以及全體將士全身都像是水洗一般,汗水早就浸透了後背,他們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來。
在城下待命的長槍兵們趁著這個時候上來搶救傷員,不能動的傷兵由擔架抬著,運下城牆,能動的互相攙扶著,從城頭走下去。順便他們將城上的屍體給運下去,避免給後麵的戰鬥帶來阻礙。大家都明白,敵軍的撤退隻是暫時的,等一會他們還會發起攻擊,但是守軍已經沒有象兵這種奇兵可用,若是下次出現這種危急情況,守軍就無牌可出了。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安南軍這種發瘋一般的攻勢讓城上的守軍傷亡過半,城內還能戰鬥的兵馬不足兩千,雖然他們也殺傷了大量的安南士兵,可對方的能戰之兵還有七八千人,雙方的人數差距正在不斷拉大。
而且對方的攻城部隊很精明,上來就儘量破壞火炮,殺傷炮兵,本來對方的遠程火力就要超過自己,這麼一來,雙方的實力差距進一步拉大。
“老陸,這麼打下去,咱們恐怕。”景衝喝了口部下遞過來的水,有些疲憊地說道。
“恐怕什麼?”陸濤抬起頭問道。
“恐怕頂不住了,我不怕死,我擔心完不成任務,給大部隊和將軍造成麻煩。長槍兵新兵居多,戰鬥力確實差了些,很多在訓練場上的本事沒有發揮出來,這一陣就折了上千人,再打一陣,恐怕損失會更多。”景衝抿了抿嘴唇道。
“放你娘的屁,頂不住也要頂,咱們在這裡頂不住,大部隊的屁股就暴露給敵人了,你忘了,將軍讓我們堅持五天時間,這才第三天,你就頂不住了?”陸濤罵道。
這一次高衡分兵作戰,給景衝和陸濤他們的命令是防守五天時間,原以為安南軍第一天就會投入攻擊,畢竟兵貴神速。但鄭祚吸取了前幾次的教訓,這一次並沒有急於求成,而是等待輜重部隊和炮兵全部到位之後,於城外仔細排兵布陣,並且讓士兵們休整了完整的一天,才發起了進攻。
事實證明,這種作戰模式比以前的戰爭方式要好很多,這是把拳頭攥緊了再出擊,一仗就打出了幾仗才能發揮出的效果。讓城頭的防守壓力成倍增加。
鄭祚看得出來,守軍的三板斧應該是掄完了,隻要自己一鼓作氣,讓士兵們再攻一輪,今夜,就能把上文州拿下。沒了上文州這個屏障,諒山就暴露在他們眼前,想必這時候,荷蘭軍也應該取得了勝利,自己若不能快一點,好處可就被荷蘭人給拿完了。
“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兩個時辰之後,全軍突擊,必須拿下城池!”鄭祚背著雙手,在營地裡巡視,士兵們席地而坐,吃著午飯,一仗下來,不僅僅是興華軍累得半死,安南軍也是一樣,大家都是人,體力的消耗都是對等的,甚至作為攻擊的一方,他們的消耗更多。
鄭祚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這時候也應該彰顯自己是個愛兵如子的主將,所以他並不急於求成,反正兩個時辰也誤不了事。
其實若是單純說鄭祚這個人,從小就在軍營中打磨,在鄭主的幾個兒子之中,軍事才能是最好的,並且了解軍隊,若不是上次受了那麼大刺激,也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主將。此戰關乎著他能否洗刷恥辱,所以鄭祚格外認真,可謂是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本事,難得他能耐住性子,讓士兵們休息一陣。
城下的安南軍在休整,城頭的守軍也是如此,雙方都在抓緊時間恢複體力,誰都知道,下午的戰鬥就是決戰。
咚咚咚,戰鼓聲在此響起,一隊隊安南士兵在軍官們的帶領下起身列隊,炮兵重新裝填好了彈藥,等待著上官的命令。所有安南士兵列成了一個大方陣,密密麻麻的人頭展現在守軍麵前。
下午的陽光比早晨要好得多,安南軍的各種兵器在陽光下反射著駭人的寒光。鄭祚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拔出戰刀,指著城池道:“安南軍的勇士們,進攻,拿下上文州!”
“殺啊!”排山倒海的喊殺聲傳來,安南軍大陣陡然鬆動,隆隆的炮聲再次響起,八千安南軍潮水一般湧向了城頭。
啪啪啪啪,攻城梯架在城頭的聲音不斷發出,城頭守軍將滾木礌石、金汁灰瓶一股腦地扔下去,可即便城下的安南人損失慘重,還是踩著戰友的屍體繼續向上攀爬。
城上城下火銃弓箭對射,炮彈到處亂飛,前麵的人死了,後麵的人繼續填上空缺。生命在這一刻沒有任何價值,不過是戰後統計中一個個冰冷的數字而已。
這一輪安南軍的攻勢明顯加強,而守軍的反擊卻變弱了。隻能說弓弩手和炮兵的損失對城頭的反擊力量影響非常大,沒有了強大的拒止作用,安南軍登城變得更加容易。很快,兩軍士兵再次陷入了殘酷的城頭爭奪戰。
“啊!”一聲慘叫傳來,一個看起來孔武有力的安南軍官被陸濤一刀劈死,可陸濤身上好不容易包紮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順著手臂滴下,陸濤拿到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後麵登城的幾個安南兵惡狠狠地圍了上來。
景衝挑翻了麵前的幾個敵人,跟陸濤背靠背站在一起,城頭已經陷入了混戰,弓弩手和長槍兵已然失去了有效的指揮,就連角落裡休息的傷兵也全部站起來投入戰鬥,誰都知道,後退就是必死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