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咱們就五個人,去升龍府是不是懸了點?”雞陵南邊的小道上,五個民夫打扮的人正在小道上向前疾走,其中一人牽著一頭看起來有些瘦弱的毛驢,還有兩人挑著擔子,另外兩人在隊伍的首尾,手中拿著一根木棍。
若是站在一般人的角度,這幾個應該就是趕路的小商販,這世道不太平,一方麵是安南跟興華軍正處在交戰狀態,另一方麵是活不下去的人也不少,有的人隻能靠劫道來過日子,山匪盜賊多,來往的商販隊伍中有幾個會些拳腳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這五人並不是一般人,他們正是陸濤帶領的特務小隊,本來高衡倒是覺得陸濤是不是應該多帶一些人手,但是陸濤認為五人足夠,人多了反而目標大,他們是去營救人質,不是執行作戰任務,人少一些,行動反而便捷。高衡轉念一想,也對,他在南方神劍執行類似營救任務的時候,也不過就是三五人的機動小組,特種作戰,就是要出其不意,人多了,不確定因素就會增加。
陸濤從軍中挑選了四個混血好手,自己也化了妝,把膚色塗得深一些,加上陸濤的個子本來就不高,再帶上一個大鬥笠,一般人不仔細看,基本上是不會發現問題的。
幾人裝扮成小商販的樣子,秘密進入雞陵,在雞陵哨探點的協助下,拿了毛驢、扁擔等一些道具,然後出發前往升龍府。一路上他們沒有鬼鬼祟祟的動作,而是一切如常,小道上也不是沒有來往的行人,他們幾人安南語熟練,口音也是北方口音,基本聽不出差異,所以行進了一路也沒有任何問題。
聽見手下人的問話,走在隊伍最前麵的陸濤回頭道:“就你小子話多,我們隻管去就是,這本身就是我們哨探隊的拿手好戲。”
出發前,剩下四人隻知道他們要去升龍府執行任務,但具體任務目標是什麼,眾人皆是不知,陸濤為了保密,並沒有將任務目標告訴他們,打算到了升龍府再告知。這些士兵作為哨探隊的一員,基本素質還是有的,不該問的不問,所以一路上並沒有人詢問任務目標。
聽陸濤這麼說,眾人皆是閉上了嘴巴,他們這個上官什麼都好,平日裡對士兵也不錯,能做到同甘共苦,但就是有一點,不愛說話,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顯得非常陰沉,手下的士兵都有些怕陸濤,覺得他有些神秘。其實這真不能怪他,這是在錦衣衛當中養成的習慣,加上陸濤的性格本來就有些沉悶,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這個樣子。
陸濤回頭警告道:“還有我說過,你們幾個對話不要用漢語,要用安南語,我對安南語不是特彆熟悉,所以除非是緊急事情報告,否則不要找我說話,以免暴露。你們知道,現在安南對僑民的管控特彆嚴格,一旦發現華夏血統的人是要立刻上報,軍隊進行抓捕的。”
“我等明白!”眾人應答道。
陸濤他們的行動速度很快,除非是需要補給,他們一般不在縣城進行停留,從雞陵到北江路這一路上,他們也就在新福和仙遊停留了半天時間進行補給,然後便一路過江,越過了北江路府城,直奔升龍府。
到了升龍府附近,陸濤能很明顯感覺到局勢的變化,原先在其他城市,城外的巡邏隊和城門的崗哨檢驗並不是特彆嚴格,但是升龍方圓十幾裡的範圍內,各條道路都有官兵把守,而且一看裝備就知道是安南的京軍。
不僅如此,道路上還有士兵來回巡邏,對往來的商販、民夫、行人進行盤查。好在陸濤他們身上並沒有攜帶製式武器,這些東西應該全部由升龍府的哨探點提供,所以隻要陸濤不說話,應該不會暴露。
幾人低著頭趕路,他們已經能看到升龍府的城牆,升龍府的規模不大,雖然是安南首府,但也就是大明一個布政使司府城的規模,甚至還略小一些,城頭上有不少來回巡邏的身影,顯然是守門的兵丁。城外更是有不少士兵站崗,看起來防禦很嚴密,忽然,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們,“喂!你們幾個,乾什麼的?”
陸濤心中一陣暗罵,他娘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本以為他們的裝扮已經夠低調了,沒想到還是被士兵給叫住了。
幾個安南巡邏兵靠了上去,其實他們倒也不是發現了陸濤他們有破綻,相反,陸濤他們因為是可以裝扮的原因,舉手投足之間都跟民夫沒有任何差彆,加上佝僂著背的樣子,一看就是苦哈哈,但是這幾個巡邏兵確實是無聊,隻是隨機選擇目標罷了,看他們是外鄉人的樣子,便立刻上去盤問一番。
幾人停下,隊伍中間牽著毛驢的哨探隊士兵閃身出來,帶著一臉討好的笑容,摘下鬥笠道:“幾位大人,我們都是小商販,不知幾位大人有何貴乾?”
四五個巡邏兵圍上來,為首一個隊長樣子的人有些不懷好意地說道:“你們是什麼地方人?”
“哦,我們來自雞陵,到升龍府去賣點小商品,補貼一下生活。”這邊回答道。
“哼哼,看你們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你們幾個,上去搜一搜。”隊長一揮手,幾個如狼似虎的京兵立刻上來,在他們的扁擔和行李中進行翻找。
有人將扁擔一腳踢翻,散落一地的都是一些小手工藝品,比如竹子編織的小孩玩具之類的。
“大人,幾位大人,高抬貴手高抬貴手,規矩我們都懂,都懂。”哨探隊士兵立刻掏出一個小布袋,遞到了隊長的手上。
隊長接過來用手掂了掂,臉色一變,罵道:“該死的一群窮鬼,竟然弄些銅板來糊弄我們。”原來,小布袋裡裝了幾百個銅板,這也很正常,他們這種小商販,總不能拿銀子來交過路費,畢竟他們的貨物一共也就價值幾兩銀子,全部賣掉一人能分個一兩多銀子貼補家用就已經很好了,彼時的安南百姓,因為國家窮兵黷武的緣故,生活條件也比大明的難民好不了多少,很多人家裡都是窮得叮當響。
隊長大怒,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哎喲一聲,哨探隊士兵有些誇張地摔倒在地,嘴裡不住說著一些求饒的話,讓路上的行人看了紛紛側目,很多人在心中痛罵這些京兵不乾人事。但是懾於他們的武力,沒有人敢上前製止或者理論。
陸濤捏緊了拳頭,他娘的,若是這麼搞下去,雙方在道路上衝突,自己可就要暴露了,可如果就放任他們這麼施暴,說不定會影響自己的任務。
正想著,隊長卻注意到了陸濤有些憤怒的表情,他立刻走上來挑釁道:“你個渾蛋,竟敢這麼看著我,找死嗎?你叫什麼名字?”
陸濤心中一凜,該死,他雖然懂一些安南話,但是自己的發音很不標準,一開口就會暴露,他立刻急中生智,臉上變換了表情,揮舞雙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啊啊嗚嗚嗚。”
旁邊一人立刻用安南話道:“大人,他是啞巴,不會說話。”
一聽到是啞巴,周圍的行人更是投來了同情的目光,這群京兵真不是東西,連啞巴都欺負。看見周圍人的目光,隊長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罵道:“晦氣,都滾蛋!”
他揮了揮手,身邊的士兵散去,兩人上前將牽著毛驢的戰士扶起來,眾人這才繼續前進。這一段小插曲雖然有些麻煩,但是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好處,他們在路上這麼折騰,倒是引起了城頭守軍和城門守衛的注意,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隨著巡邏隊長讓他們滾蛋,眾人倒是哄堂大笑起來。
城門守將指著那群巡邏兵道:“哈哈,都看到了吧,這幫渾蛋,天天想著吃拿卡要,怎麼,碰上窮鬼了。”“哈哈哈。”身邊的士兵都笑了起來。
等陸濤他們五人到了城門口,士兵們都覺著窮鬼晦氣,揮揮手就這麼讓他們過去了。陸濤長舒了一口氣,這還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總算是蒙混過關了。
進了城,他們就立刻奔向聯絡點,升龍府的哨探隊聯絡點有三人駐守,偽裝就是個小木匠鋪子,平日裡為民眾打造一些家具什麼的,店鋪很小,完全可以掩人耳目。
陸濤等人一進門,就被掌櫃引到了後院,他們過來的消息這邊的人並不知道,所以一眼看見陸濤,幾人也非常驚訝,但他們作為哨探隊的精銳也明白,既然陸濤親自來了,就說明這次的事情不小。
“屬下參見。”掌櫃的話還沒說完,陸濤就一把扶起他道:“行了,這些虛禮就免了。把門關上,我親自來,你們也明白,這次有重要的任務要執行。”
眾人圍攏在陸濤身邊,陸濤拿出手令,眾人傳閱了一遍,隨即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陸濤立刻將手令燒掉,方才那個牽著毛驢的士兵這才問道:“就憑我們這點人,真的要營救黎皇?”
陸濤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掌櫃。實際上,升龍府聯絡點的士兵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在關注城內的動向,特彆是黎皇的行蹤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在這些戰士們看來,進駐升龍府最重要的任務無非就是兩個,一個是有可能刺殺鄭氏,另一個就是關注安南朝廷的動靜,隨時傳遞情報,所以幾個月來,他們也沒閒著,將升龍的情況給摸清楚了。
掌櫃抱拳道:“頭兒,諸位,實際上,經過我們這幾個月的探查,要營救黎皇也不是特彆困難,鄭氏占據了升龍皇城,黎皇反而被軟禁在鄭氏原來的府邸內,鄭氏府邸的守衛力量並不強,主要是因為黎皇被軟禁的時間太久了,他們覺得黎皇掀不起風浪,一個傀儡皇帝而已,所以守衛的兵力不多,隻要我們能把黎皇從府邸帶出來,我就有辦法送他出去。”
陸濤道:“什麼辦法?”
掌櫃道:“說起來有些惡心,不過這是唯一的辦法,每天清晨,城內有一批運夜香的馬車出去,因為太難聞,基本上不會被盤查,送夜香的這個老板經過我們有意識的接近,在我們這裡定做了不少木桶,所以我們放一兩個人混入他們的隊伍,不成問題。”
陸濤點頭道:“那好,就按這個方法辦。”
隨即,掌櫃提供了升龍府的地形圖,幾個月時間,他們一有時間就在城內轉悠,除了皇城內部的結構他們不清楚之外,其他街道已經是一清二楚,並且畫了地圖,方便陸濤使用。眾人在陸濤的帶領下商議了具體的行動計劃,陸濤道:“事不宜遲,今夜就動手。”
“不知道陸濤他們的行動如何了?”軍部之中,雖然已經是深夜,高衡卻有些心神不寧,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成子龍倒是比較淡定,在一邊氣定神閒地品茶。
“軍師,你怎能如此淡定?”高衡道,事實上,作為特種兵,高衡真恨不得自己帶隊,甚至連小隊使用的戰術都已經想好了,他就是怕陸濤執行不到位,高衡相信陸濤的能力,但是手下的哨探隊將士們還沒有經過係統檢驗,第一次出擊就是這麼重要的任務,萬一失手,以後就絕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了。
“嗬嗬,將軍,放寬心,我相信陸將軍一定能完成任務,你想想,黎皇已經被軟禁了這麼多年,這麼長時間,就算是守衛的耐心估計也被耗儘了,升龍地處鄭氏政權腹地,他們不會想到我們有膽量救人,隻要陸濤動作迅速,此次我們有九成把握成功。”成子龍道。
“另外,我還安排了騎兵營秘密前往雞陵接應,隻要陸濤把人帶到雞陵,就算是大功告成,即便後麵有追兵,我們也能擋得住。”成子龍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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