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小公爺,不好了!不好了!”元謀城內,沐天波正跟麾下將領一起清點從吾必奎那裡繳獲的財物,沙定洲等人的土司兵撤退之後,元謀便被明軍完全控製,所有明軍都在城內,搜索吾必奎遺留下的財產,並且將這些財物全部集中到吾必奎所謂的王府之中。
吾必奎起兵作亂之後,自稱大王,將元謀縣縣衙擴建成了臨時王府,雖然這個王府還沒有沐天波的國公府氣派,但是麵積也不小,此刻空地上全都堆滿了各式大箱子,裡麵裝得滿滿當當,都是財寶。
沐天波正在高興地和柳大洪等人交談,忽然,一個渾身是血的報信兵跌跌撞撞衝進了縣衙,跪倒在沐天波的麵前。
沐天波和眾人都是一愣,這人他認識,正是吳立身身邊的親兵隊正,隻是他怎麼會渾身是血出現在這裡。
柳大洪連忙扶起他道:“怎麼回事,慢慢說。”
那隊正帶著哭腔道:“小公爺,諸位將軍,從元謀撤退的土司兵在路過昆明的時候,反了!”
“啊!”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沐天波更是接連後退數步,為什麼,為什麼,他想不通,沙定洲這些人剛剛還跟著他打敗了吾必奎,他們要是有造反的心思,完全可以在戰場上倒戈,沒必要搞這麼一出。
難道是有什麼突發事件刺激到他們了?忽然,他想到了一種可能,自己在他們撤退前派了一支車隊運送財寶回去,不會是給沙定洲等人發現了吧。除了這個之外,沐天波想不到還能有什麼理由。真要是這樣,可就糟糕了。
沐天波顫抖著嘴唇問道:“昆明呢,昆明怎麼樣了,吳立身呢?他怎麼自己不來?”
隊正道:“小公爺,屬下等該死,昆明,昆明丟了,吳將軍帶兵保護小公爺家眷突圍,卻被亂軍衝散,突圍之前,他讓小人帶著親兵隊前來報信,兄弟們為了掩護我出去都死了,在這之前,我隻知道,吳將軍和家眷隊伍被衝散,老太君和夫人,她們,她們。”
沐天波已經站立不穩,他臉色蒼白問道:“她們,她們怎麼樣了?”
“老太君和夫人被叛軍給,給殺死了。”衛兵撲通一聲跪下。
“啊!娘!夫人!啊!”沐天波撕心裂肺大叫一聲,噗的一下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仰麵栽倒。
“小公爺!小公爺!”將領們立刻圍了上去,好一會,沐天波才悠悠轉醒,柳大洪托著他,把他扶到了椅子上。沐天波喃喃道:“沙定洲,我跟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柳大洪,傳本國公軍令,全軍立刻整裝,隨我殺回去,奪回昆明,殺光叛軍。”
眾將對視一眼,雖然心中痛苦萬分,因為他們的家眷也在昆明城內,既然老太君都遭此劫難,估計他們的家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可是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明軍剛剛擊敗吾必奎,勞師遠征正是疲憊的時候,如果現在返回,又要走一大段距離,昆明已經落入敵手,敵軍從現在開始休整,一旦開戰就是以逸待勞,而且兵力還有絕對優勢,他們這一萬五千人過去就是送人頭。
蘇岡和柳大洪上前道:“請國公三思,我軍乃疲憊之師,昆明陷落,將士們士氣低落,應該從長計議。”
沐天波道:“不,我等不了了,我等不了了。”
“請國公三思!”眾人再次抱拳吼道。
“這,這。”沐天波頹然坐下,一言不發。
昆明城內,剛剛坐在沐天波座位上的沙定洲開懷大笑,他摸著鋪上白虎皮的椅子,大笑道:“哈哈哈,他沐天波能坐的,我沙定洲如何坐不得,我看也該改朝換代了,以後,這黔國公的位置應該由我沙定洲來坐才對。”
人的欲望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收不住了。曾經沙定洲不敢反,總是在猶豫之中,現在真的反了,心中卻無比暢快,原來造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自己沒費什麼力氣就打下了昆明,坐在了黔國公的寶座上,麾下眾人都擁戴自己,這麼看,自己這麼多年讓沐天波這個小兒騎在頭上,簡直是太愚蠢了。
“報!大王,小公爺,哦不,沐天波的母親陳氏和夫人焦氏在亂軍中投井而亡。”一個士兵進來稟報道。
“這!”沙定洲一愣,他隻是讓人抓捕沐天波家眷,好作為要挾的籌碼,從來沒想過把他們殺了。這一下自己不就跟沐王府變成死敵了,連緩衝的餘地都沒了。沙定洲臉色有些難看,一邊的萬氏道:“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我們才是雲南最強大的勢力,不發兵北上就算是我們慈悲了,怕沐天波乾什麼。”
沙定洲一拍腦袋,是啊,自己現在兵強馬壯,又坐擁昆明,自己的領地和昆明連成一片,加上其他幾家都願意合作,雲南南部半壁江山都快是自己的了,西南這一片自己最大,誰怕誰?
沙定洲招來湯嘉賓,問道:“軍師,你知道本王一向是最信任你,你說說,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湯嘉賓沉吟一下道:“三步走。”
“嗯?此話怎講?”沙定洲立刻反問道。
湯嘉賓道:“大王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是想永鎮雲南,做一個雲南王對不對。”
“正是如此。”沙定洲回答道。
“那好,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就要分三步走。第一,首先要穩固我們的政權,目前我們拿下了昆明不錯,但是昆明畢竟是沐王府的根基所在,他們在這裡經營了幾百年,根深蒂固,我們要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勢力,把周邊的土司或者團結,或者吞並,打鐵還要自身硬,隻有我們自己強大了,才有說話的資本。”湯嘉賓道。
“你說得不錯。”沙定洲點點頭道。
“其二,擴大之後,就要攻滅沐天波,目前,他們在元謀,不會回師來爭奪昆明,他們現在沒這個實力,我估計,他可能會往貴州方向跑,最好是能在貴州借一些土司兵馬,再加上雲南北部的一些兵馬,不斷擴充實力,才能和我們決戰。所以我們應該把南部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擴大實力之後,整軍備戰,伺機跟沐天波決戰,滅了他們。”湯嘉賓道。
“最後,一旦雲南整體控製在我們手中,大王可以跟朝廷請封,明廷若在就跟明廷請封,若是滿清入主,跟滿清請封也行,總之討個名頭,跟沐王府一樣,我們也可以組建沙王府嘛,這樣永鎮雲南就沒問題了。”湯嘉賓自信滿滿道。
“哈哈哈,好,好,不愧是軍師,果然是妙計,妙計啊!”沙定洲開懷大笑道。這個三步走的策略甚合他的心意,他又問道:“那麼接下來,我們的第一步應該怎麼走?”
湯嘉賓道:“我想了想,我們首先是整合力量,整合力量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兵,把軍隊集中到一起攻擊一個點,這樣既可以消耗各個土司的兵力,又可以擴大地盤。”
“好一個一箭雙雕之計,不知道軍師看中了哪個地盤,既然不慌著對沐天波用兵,咱們可以找個弱一點的勢力。”沙定洲道。
“我看,我們可以打這裡。”湯嘉賓拿出一幅地圖,指著上麵的一塊區域道。
“莫敬完?”沙定洲自言自語道。隨即笑道:“哈哈,好,莫敬完這家夥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占著茅坑不拉屎,乾掉他們,正好還能介入安南戰事,我聽說安南這段時間可不太平,天翻地覆地,不如讓我沙定洲把安南統一了吧。”
他這還真不是開玩笑,安南的局勢其實沙定洲一直都有關注,主要原因是兩點,一個是因為他老子本來就是安南土司,也有安南血統,沙定洲自己也有一半的安南血統,所以故土情結還是有的。第二就是莫敬完這家夥老是在邊界搞事情,通常麵臨一線的就是他們這些土司,沙定洲也是不勝其煩,現在自己有實力了,不如南下滅了他,永絕後患的同時還順勢介入了安南局勢。
沙定洲沉吟一下道:“傳本王軍令,各家土司都要出兵,集結兵馬在莫朝邊境,準備南下攻打莫敬完,告訴他們,老子不是沐天波,打下莫朝,好處大家分!”
沙定洲的命令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雲南南部各個土司之間流傳,眾人沒想到這家夥竟然真的有實力推翻了沐王府,坐上了昆明的第一把交椅,在沙定洲的淫威和利益的誘惑下,土司們踴躍出兵,再算上以沙定洲為首的五大土司,一時間雲南邊境重兵雲集。各家土司總兵力竟然達到了恐怖的八萬人,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土司兵召集起來倒是很簡單,很多寨子都是全民皆兵,所以往往會組成人數眾多的軍隊,隻是武器裝備上欠缺了一些,不過沒關係,打下昆明之後,昆明軍營和府庫之中的所有物資軍備全部歸沙定洲所有,等於是沐王府幾百年來積累的家當被沙定洲一鍋端了,沙定洲發了大財,立刻把這些東西拿出來武裝軍隊,八萬大軍兵精糧足,將領們在昆明誓師之後立即揮師南下。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十一月,天氣漸漸涼了下來,不過安南地區因為地處赤道附近,所以即便是到了冬季,也不是很冷,氣候還是較為適宜的。距離升龍府戰役結束已經幾個月的時間了,這段時間,興華軍可沒閒著,驟然得到了大量的土地,軍部組織大量人手進行勘測和分配。
各個城池之間的人口也要進行平衡,下龍灣歸興華軍掌控之後,原先新安港的水師和很多產業也要慢慢向下龍灣轉移,總之,興華軍控製的地區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這種忙碌不僅僅指的是官府和軍隊的忙碌,而是所有人,上到高衡自己,下到每一個普通百姓。
今日,高衡正在一所新建的學堂內參觀,學堂位於諒山府城內,從諒山府建立開始,高衡就說過一定要大力興辦教育的話,他知道,孩子們是未來的棟梁和希望,後世不是有句話嗎。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所以興辦學堂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不僅僅是在諒山府,在興華軍掌控的每一個城池,都要新建學堂。
府城之類的大城至少保證有兩三所,一般的縣城至少應該有一所學堂。除此之外,高衡還指示,對學堂進行年級的劃分。這是一個比較超前的概念,古代的私塾,往往會將年齡有差異的孩子混在一起學習,高衡覺得,孩子的年紀不同,接受能力和智力開發程度就會不同,所以分開學習,因材施教會好一些。
他將學堂劃分為五個年級,從六歲的孩子開始,每兩歲一個年級,比如,六歲七歲是一年級,八歲九歲是二年級,以此類推。方便管理的同時,也大大增加了孩子們接受知識的速度。如果六年級畢業考試合格之後,還有能力繼續念,那麼就進入更加高等的學府。當然,這樣的學府目前還沒有成立,這是高衡日後的規劃。
今天,高衡便來到興華學堂二年級的教室來參觀,興華學堂是諒山府第一座學堂,軍部眾人都傾注了心血,牌匾更是由成子龍親自題寫。這學堂實施男女分開的教學製度,不錯,興華學堂成立之後,在高衡的命令下,所有境內的女娃也要進入學校學習,家庭困難的,由軍部統一進行補助。
很多人不理解女娃為什麼要讀書,自古以來,女子無才便是德,但隻有成子龍等一眾高級將官理解了高衡的良苦用心,教育,本就是一代代潛移默化的事情,不論男女,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利,大明朝也不是沒有才女,隻有把教育普及,才能說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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