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開始!”
“攻擊開始!”
“攻擊開始!”
轟轟轟,在命令的一遍遍傳遞中,夜幕下,無數的輕重火炮吐出了憤怒的火舌,大批的炮彈雨點一般砸向了八寨司圍牆。
“彆打了,彆打了,投降!我們投降!”猛烈的炮擊從黑夜一直打到白天,高衡親臨前線,要求吳榮的炮兵不要吝惜彈藥,將整個旅攜帶的彈藥一股腦全部傾瀉到八寨司的陣地上,他已經派人傳令統帥部,讓製造總局開足馬力生產炮彈,最新一批的炮彈已經在路上了。
這種規模的炮擊是興華軍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八寨司的地形易守難攻,如果貿然派出步兵發起進攻,打下來肯定沒什麼問題,但是一定會產生不小的傷亡。在高衡的概念中,士兵的生命遠遠比武器彈藥要重要得多。所以乾脆直接用炮兵遠距離轟擊,充分將不對稱戰爭的理念應用到興華軍的作戰之中。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麼打不是欺負人家土司嗎?高衡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科技的力量所產生的結果就是碾壓,老子就是碾壓你了,怎麼樣?不服氣?不服氣你也造出這種火炮來跟興華軍對轟啊。
一整夜的炮擊結束,吳榮自己都不知道打了多少輪炮火,所有的火炮反複進行冷水散熱,炮管打得通紅之後再澆水散熱,總之是一波又一波,炮彈也是輪番上場,開花彈打完了打實心彈,實心彈打完了打鏈球彈,各式各樣的炮彈不斷傾瀉過去。
黑夜之中,沒良心炮三人小隊的行動根本無法被守軍發現,數門沒良心炮悄悄運上了山坡,對著寨子進行了一輪抵近射擊。大量的火球在八寨司亮起,伴隨著的是人們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有的彝人土著甚至懷疑這是天神的怒火,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種武器能產生這樣的效果。有的人跪倒在地,對著火球不斷磕頭,祈求神明的原諒。
天一亮,寨子就打出了白旗,孟雄望著已經被摧毀的不成樣子的八寨司,再看看躺了一地的士兵屍體,還有很多平民,雖然是躲在房子裡,可是寨子裡那些木質的房子根本不可能扛住火炮的轟擊,很多房子的頂還是用草製作的,有的開花彈直接穿透房頂,在房子裡爆炸,裡麵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種炮火對人的抵抗意誌的摧毀實在是太快了,本來大家還想同仇敵愾跟興華軍乾到底,可一夜過來,所有人都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因為他們知道,人力根本無法抗衡對方的炮擊。孟雄是寨主,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全死光,更不能允許八寨司永遠從地圖上抹去。所以他隻剩下一條路,投降。
“停止射擊!”高衡抬起了右手。所有火炮停止了轟鳴,他們看見山上打出了白旗,緊接著,從圍牆的殘垣斷壁中,走出來幾個士兵,他們簇擁著一個人,舉著白旗緩緩下山。
高衡扭頭對王奇道:“一營,上去看看。”
郭俊良點起一千將士,緩緩靠了過去,炮兵警惕地看著山上的寨子,隻要有異動,立刻就會遭到更加猛烈的覆蓋射擊。
“大帥,是孟雄來了。”片刻後,郭俊良將五花大綁的孟雄帶了上來,當然,這所謂的五花大綁不是他們綁的,而是孟雄自己綁的,士兵們將孟雄扔到高衡腳下,郭俊良道:“這位就是我們高衡大帥。”
孟雄磕頭如搗蒜,“大帥饒命,大帥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觸怒大帥,請大帥放過小人族人,小人聽憑大帥處置。”
孟雄根本不敢抬頭,他的漢話說得很流利,實際上他自稱孟獲的後人,史學家也有一種說法,說孟獲其實根本就是漢人或者至少是漢彝混血,如果是這樣的話,孟雄漢話說得好也沒什麼奇怪的。
高衡道:“你助紂為虐,與沙定洲這種貨色為伍,遭到這種打擊,隻能說活該,你要記住,跟興華軍對抗的人,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孟雄悄悄抬頭瞥了一眼,這才發現說話的竟然是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他有些不可思議,這就是興華軍的大帥?實在是太年輕了,自己竟然匍匐在這個年輕人的腳下,真是太丟臉了。不過想想,他也釋然了,沐天波不也是個毛頭小子,雲南這麼多土司還不是在他麵前匍匐了很多年?
“你起來回話吧,收起你的繩子,這種小把戲不需要在本帥麵前表演。”高衡指了指孟雄道。
士兵們將孟雄的繩子解開,孟雄活動了一下筋骨,躬身道:“大帥,請放寨子一馬,給族人們一條活路。”
高衡笑道:“嗬嗬,你不是孟獲,本人也不是武侯,你放心,你的寨子我沒什麼興趣,你的族人我也可以放過,你我也可以留一條命,但是。”高衡故意頓了頓,孟雄咽了咽口水,等待高衡發話。
高衡道:“但是,你必須為我效忠,你們八寨司被攻下的消息傳不出去,你放心,你夜裡派出去的三波報信兵已經被我們的騎兵統統乾掉了。所以不管是廣南府、廣西府還是臨安府,都不知道你們完了。既然你投降我們,那就借你本人用用,幫我們打開這幾個城池的城門。”
孟雄的腦子飛速運轉,“大帥的意思是,讓小人去誆城?”
“怎麼,你不願意?”高衡一挑眉毛道。王奇在一邊道:“大帥,跟他廢什麼話,我現在就帶兵上山,殺光他們。”
孟雄撲通一聲跪下,“大帥,大帥,小人願意,小人願意,絕無二心,否則天打雷劈。”
十日後,昆明府,自從陽宗海一戰之後,沙定洲決心利用兩三個月的時間來恢複元氣,確實,連番作戰,不管勝敗,他的軍隊也損失了五萬人,雖然自己的核心部隊還在,但是各個附屬土司的隊伍損失過大,自己是把王揚祖他們乾掉了,可其他人終究是不滿,隻不過不敢說出來,自己總不能把雲南土司全部乾掉,所以要進行安撫,這段時間暫時不能用兵。
不過,不用兵歸不用兵,軍隊的調動和訓練還是要進行的,在嵩明到宜良縣一線,沙定洲不斷堆積兵馬,至少準備了兩三萬人。這兩三萬人就是為了對曲靖府保持威懾力,沐天波那邊也沒有任何動作,畢竟他的兵力隻剩下一萬出頭,加上前次作戰,沙定洲損失慘重,他們也是傷病滿營,所以沐王府無力南下,雙方隻能僵持。沐天波等待著南邊由興華軍打開局麵。
“該死的,麗江、大理那邊全都是混蛋,竟然不繼續征兵,本府恨不得立刻興兵討伐。”原沐王府,這裡已經變成了沙定洲的臨時行宮,雖然國公府在前麵的作戰中遭到了破壞,但是沙定洲立即調集人力進行修繕,所以從外表上看,國公府還是很氣派的。
今日一早,來自麗江和大理的消息就讓沙定洲非常頭疼,這兩個地方的土司原本是效忠他的,可是派兵前往安南再加上陽宗海一戰後,這兩個地方的土司兵損失慘重,沙定洲想快速恢複兵力,那就需要這些土司繼續輸送兵員,但是他發現,最近命令好像不好使了。這些土司陽奉陰違,表麵上一口答應,說要派兵支援,但是後續兵馬遲遲不到。
目前控製在沙定洲手中的軍隊就剩下五萬多人,算上一些外圍勢力,不超過七萬,沙定洲想要恢複十萬人的兵力,就需要滇西、滇西北等沒有經受戰亂的地方出兵支援,可顯然,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總府,不要著急,這些人都是滑頭,牆頭草兩邊倒,不用擔心這些人,隻要我們給沐天波一些顏色看看,他們自然會把軍隊送上門來。”湯嘉賓在一旁安慰道。實際上這些天,湯嘉賓也有些心神不寧,當初沙定洲南下安南,他也是雙手讚成的,可是沒想到居然吃了這麼大虧,關鍵是得罪了興華軍這樣的怪物,現在八寨司那邊局勢緊張,他們賭的就是對方不會輕易越界,可湯嘉賓連續多日輾轉反側,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總府!總府!不好了,不好了!”兩人正在說話,忽然一名衛士連滾帶爬衝了進來,沙定洲噌的一下起身,一腳踹翻他,罵道:“你他媽的,有話不會好好說嗎?”
那衛士爬起來道:“總府,南邊,南邊出大事了。”
湯嘉賓心中一驚,連忙上前一步道:“什麼事?”
衛士道:“剛剛接到稟報,興華軍攻下八寨司,孟雄投降,配合興華軍連下廣南府、廣西府、臨安府數城,兵鋒直指昆明,現在前鋒軍大概已經到了彌勒州了。”
“什麼?”沙定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能說他實在是太愚蠢了,戰爭的本質就是你死我活,彆人怎麼可能會手下留情。沙定洲卻還將重點兵力集結於曲靖府一線。他手中能掌握的六萬多人,近三萬在曲靖府,一萬防守昆明府。剩下兩萬多人分布在各處,南邊這幾個州府加起來也就一萬多人,裝備和士氣都不行,興華軍多路出擊,一個營就能打下一個寨子或者縣城。府城就交給孟雄,孟雄帶著他的人騙開城門,然後埋伏的興華軍一擁而入直接奪城。
幾仗下來,興華軍幾乎沒有沒有打什麼硬仗,也就在廣西府遇到了一些死硬分子,本來還準備悄沒聲摸到昆明,沒想到在彌勒州暴露了,沙定洲這才能得到消息。
聽完士兵的稟報,沙定洲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叫興華軍的勢力竟然如此凶狠,跨境打擊不算,竟然都深入昆明附近了,這怎麼辦,這裡是他的老巢,可不能放棄啊。
“老湯,你說,你說怎麼辦?”沙定洲用顫抖的聲音道。莫朝一戰,已經把沙定洲打出了心理陰影,沙定洲根本沒有把握跟興華軍主力進行決戰。
湯嘉賓的冷汗也浸透了小衣,他現在終於明白過來哪裡不對勁了,就是南部戰線太安靜了,八寨司已經很久沒有消息傳回來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對方已經完全控製了孟雄傳遞消息的路徑,信息隻對興華軍單向透明,自己這邊總是將注意力放在沐天波身上,忽視了這支強大的軍隊,現在人家打上門了,他們怎麼辦。
“總府,為今之計,立刻調集軍隊南下防禦,我軍在曲靖府一線有兩萬五千人,我們抽調一萬五千,再加上昆明的一萬人,還有周邊各城的軍隊,能立刻調集的兵力不下三萬,再發令從其他州府調兵,除了曲靖府一萬人不動之外,我們至少還能組織四五萬人馬,守衛昆明不在話下。”湯嘉賓道。
畢竟上次莫朝一戰是野戰、陣地戰,現在他們憑借堅城固守,應該有不小的把握。
沙定洲揪起報信兵的衣領道:“人數呢?對方多少人馬?”
報信兵戰戰兢兢道:“大王,哦不,總府,具體我們也不知道,各城告急,有說數千的,有說一萬的,估計最少一萬。”
自從沙定洲占領昆明之後,就喜歡彆人叫他總府,這是沐天波原來的稱號,至於大王這種吐了吧唧的山寨稱號,他明令禁止使用,士兵違反規定,沙定洲一巴掌把他扇飛出去,“滾!”
士兵嚇得屁滾尿流,立刻跑出了房間。沙定洲來回踱步,然後道:“就按你的方案辦,不過曲靖府那邊要加強監視,沐天波這個兔崽子,要是聽到這個消息,估計要動歪腦筋。現在你我分工,你去加固城防,修繕火炮,對方長於火器,我們守城也要把能用的炮用起來。調兵遣將的事情本府親自安排。”
“遵命!”湯嘉賓拱拱手,兩人立刻分頭行動,整個昆明就像是燒開的水一般,瞬間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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