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鏈球彈!一發裝填!”船上的蒲德曼大吼道。
鏈球彈是西洋戰船的標準配置,其原理非常簡單,又被稱作葡萄彈。其實就是用鎖鏈將兩個比炮膛口徑要小的炮彈串聯在一起,發射後一顆炮彈會拖著另一顆炮彈離心甩動飛出去,因此會在對方的風帆上撕裂出一個大洞,或者把對方的索具給破壞,運氣好的話,隻需要一發炮彈就能打斷對方的桅杆,從而癱瘓對方艦船,達到限製敵人行動力的目的。
但這隻是對敵人艦船的傷害,事實上,飛速旋轉的鏈球彈可以輕而易舉將敵人切開,如果用於人員殺傷,將是無比恐怖的一種武器。當然,因為命中率較低,所以一般在海戰情況下,不怎麼將鏈球彈用於對對方有生力量的殺傷。
可高衡何許人也,有著領先四百年見識的穿越者。他立刻意識到鏈球彈不僅僅是在海戰當中有巨大價值,在陸戰當中也有巨大價值。當年宋遼戰爭,遼國的拐子馬是怎麼被打破的,就是因為宋軍想出了鐵索連環絆馬腿的對策,所以在陸戰之中,絆馬索對於騎兵是個巨大威脅。
鏈球彈恰好具備了這種功能,對於集團衝鋒的騎兵來說,鏈球彈有強大的拒止作用。隨著李成棟的騎兵接近,蒲德曼果斷下達了發射鏈球彈的命令。
李成棟和剩下的兩百騎兵,隻看見一片黑色線條一樣的影子從海麵上急速迫近,在空中發出淩厲的呼呼風聲,就像是竹蜻蜓一般高速旋轉著,在空中急速飛行,一路抽打了過來,所過之處,但凡是被命中的騎兵,無一不是人馬腦殼碎裂,紅白之物噴濺。
一個騎兵仗著騎術高超,操控戰馬輾轉挪騰,如果是實心彈,毋庸置疑,他可以躲過去,可鏈球彈本來就是一種麵殺傷武器,它的攻擊力完全取決於鏈條的長短。騎兵躲過了鐵球,可沒有躲過鏈條,隻見一道長長的黑影向他撲來,攔胸掃過,他隻覺得身體突然變得很輕盈,好像在天空中飛翔一般。
可下一刻,眼前的一幕讓他無比恐懼,因為,在空中的他分明看見了端坐在戰馬上的下半截軀體,還在狂噴鮮血,那自己飛到半空中的是?他的腦海正要深究這個問題,卻忽然短路了一般,陷入了無邊的黑暗。沒有上半身的屍體在馬背上搖晃了幾下,重重跌落在地上。
這一幕不僅發生在這個騎兵身上,但凡是被鏈球彈命中的騎兵,一個個都是慘不忍睹,炮彈淒厲的旋轉呼嘯,抽打纏繞,奪去一條條人命。不僅僅是騎士,戰馬也是直接被分解,到處都是飛濺的殘肢斷臂和噴湧的鮮血,那場麵跟修羅地獄沒有任何區彆。
也算是李成棟雞賊,他看到形勢不對,立刻放慢了馬速,讓士兵們頂在前麵,果然,後麵的驚悚一幕把李成棟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這要是他衝在前麵,剛才被分屍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撤!快撤!”李成棟忍受不了這種地獄般的場麵,甚至一截不知道是誰的下水直接掛在了他的肩膀上,惹得李成棟一陣陣反胃。血腥味彌漫開來,夾雜著炮彈爆炸的火藥味,說不出的難聞。
這些騎兵在火銃和火炮的雙重打擊下,早就沒有了鬥誌,這他奶奶的從哪裡冒出來這麼個怪物,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各種炮彈銃彈就往他們身上招呼,這才多長時間,出發時候的三百騎兵連一半都不剩了。
李成棟一聲令下,早就魂飛魄散的漢軍騎兵調轉馬頭就是逃跑,範玉還不解恨,指揮步兵又打了一輪火銃,放倒了數十個敵軍,這才眼睜睜看著他們逃遁而去。
“嘿!他娘的,這要不是咱們的騎兵沒來,這幫孫子一個都走不了。”範玉虛空揮舞了一下拳頭道。
“這位將軍!多謝,多謝了。”範玉話音剛落,隻聽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範玉扭頭一看,正是那個穿龍袍的人,身後還跟著幾個捕快打扮的人。範玉跟高衡一樣,都是內地逃難去邊關的難民,所以對於官服的捕快還是認識的,他有些不明所以,為什麼皇帝是由捕快來保護的,禦林軍去哪裡了?
範玉拱手道:“您就是紹武皇帝?”
宋應升一愣,這才看清楚當麵的人和身後的士兵,這些人的鎧甲和裝備不像是明軍,雖然類似,但跟明軍還有較大的區彆,雖然當麵的人說著漢話,但是怎麼聽怎麼彆扭,如果不認識這身衣服,那斷然不會這麼問。既然認識,又怎麼會用這樣的口氣,聽起來倒像是外人一般。
“額,不,本官是廣州知府宋應升,這龍袍是為了掩護陛下撤退故意披在身上吸引建虜的。”宋應升拱拱手道。
範玉張大了嘴巴,沒想到眼前這人不是紹武皇帝,但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竟然是宋應升?
“宋大人,竟然是你?”範玉脫口而出道。
“怎麼,將軍認識本官?”宋應升也是一愣,他肯定,眼前這個年輕將領他沒見過,怎麼人家好像見過他似的。
“陛下,陛下!”範玉正要解釋,忽然海麵上傳來聲音,原來是接應第二批火銃兵上岸的小艇回來了,但是他們還沒上岸,戰鬥就已經結束了。不過瞿罕倒是跟了上來,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士兵們隻能帶著他一起上岸。他看到龍袍,遠遠就呼喊了起來,等上了岸一瞧,卻傻眼了。“宋大人?”
瞿罕自然是認識宋應升的,當下宋應升將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邊,瞿罕這才明白,隨即追問道:“那陛下呢?”
宋應升道:“去順德了,從那裡突圍,隻是不知道,能不能突出去。”
範玉這才找到機會插話道:“宋大人,您的兄長宋應星就在我軍之中。”
“誰?兄長?”宋應升一個激靈,隨即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名字,那是兄長在信中提起過的一支軍隊,難道說他們是?
“他媽了個巴子的,晦氣,這他媽的到手的鴨子飛了。”回到廣州城內,李成棟氣的破口大罵,將自己的頭盔重重扔在了地上。此刻廣州城已經被李成棟的部下控製,三百騎兵在城內巡邏,搜捕殘敵。廣州明軍徹底放棄了抵抗,連皇帝都跑路了,他們這些大頭兵玩命也沒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