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後,種瓜點豆。
後院朝東的院牆邊種的霹靂果苗已經長粗長壯,正沿著院牆邊上蔓延。
林大江把另外兩邊院牆底下的地翻了兩遍,準備種上各種豆類。
家裡的瓜果蔬菜,全靠院子後頭的地。
農家人,地是根本,家裡這麼多口人,糧食靠買是不行的。
他尋思著和桃花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誰家要賣地的,買兩畝地回來。
不管是種稻還是種麥,總歸能有收成。
否則糧食全靠買,再多的銀子也不夠花的。
況且這兩年北地又是乾旱又是水澇的,糧食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家裡還是要存些餘糧才行。
至少存下讓一家老小一天吃個水飽的量。
不亂起來最好,亂起來至少能活命。
等亂起來再買糧,那就活脫脫成了冤大頭。
賣地的事被林大江惦記上了,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咋滴,清明過後,裡正挨家挨戶敲門。
劉地主抄家充公的地,由縣裡負責出售。
劉地主那些地,都是從附近幾個村裡低價買下來的,上林村、下林村占了大半。
其中林家就賤賣了十幾畝。
朝廷發話了,田地優先低價出售給附近地少的村民。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一畝上等田五兩銀子,一畝中下等田二兩五錢,裡正讓林大江好好想想要買多少。
去年上林村家家戶戶賣魚賺了幾兩銀子,按裡正說的售價,家家戶戶都能買上一兩畝地。
到了晚間,林大海上門了。
“哥,你要買地不?”
林大海自認為腦瓜子不如大哥和小弟聰明,小弟在鎮裡,隻能大哥這裡問問。
大哥要是買,他也跟著買兩畝下等田。
“買啊,家裡頭那一畝地能頂什麼用?”
林大江已經想好了,不管是上等田還是下等田,先買個四五畝地。
如今朝廷開恩,買地價錢便宜,要是以往,買一畝下等田就要三四兩銀,上等田好一些的得七八兩一畝。
林大海得了話回去了,和王春秀一商量,決定買兩畝下等田。
隻不過錢不太夠,賣魚、賣蘿卜白菜總共存下四兩,中間賣竹籃賺了些,還差個幾百文。
“大海,要不找大哥大嫂借?”王春秀遲疑道。
馬車進進出出,還攀上富商,家裡頭肯定存了不少銀子。
“大哥家裡做買賣,咱借個一兩銀子總不會拒絕。”
林大海一聲不吭,他不想跟大哥借錢。
家裡能賺四兩多錢還都是大哥幫襯的,才多久,又要問大哥借錢了。
大哥有錢,那也是大哥的。
林大海一聲不吭,和林立春一個編草席一個整理蒲草。
王春秀覺得自己說話像放屁,壓根沒人關心,氣的一肚子火。
“當家的,你咋不說話?”
“不借!”
“大海,我們就是借錢應應急,也不說不還,親兄弟咋就一兩銀子都不好意思開口啊,你要是開口,大哥肯定會借給你。”王春秀急了。
家裡的地太少了,往後立春娶媳婦生娃兒又要增加好幾張嘴。
下等田好好捯飭幾年養一養,等立春成家也就能養成上等田了。
當家的咋就這麼執拗呢,油鹽不進的。
王春秀還想說什麼,被林大海打斷,“親兄弟咋了?親兄弟明算賬,再說都分家了。咱缺一兩銀子,要不你去大舅哥那邊借半兩,都是親戚,沒道理就隻讓我問大哥借錢。”
林大海的話猶如一個巴掌扇在王春秀臉上,火辣辣地疼。
她自知理虧,什麼話也不講,獨自回房了。
林大海歎了口氣,繼續忙碌。
“立春,爹沒啥用,往後你娶媳婦了可要立起來,彆什麼都讓媳婦拿去補貼娘家,自己的娃都快餓死了彆人的娃吃的白白胖胖。”
“爹,我曉得了。”
林立春點頭,妹妹小雪肯定是受不了家裡日日黑麵糊糊才自賣自身跑了。
“過兩個月天熱了,咱編幾床草席去鎮上賣,要是真湊不到錢,先買一畝。”林大海想好了,說什麼都不向大哥開口借錢。
——
王氏路過兒子的書房,透過木窗棱,謝辭安坐的板正,手持毛筆,全神貫注。
想到前日辭安給的七兩銀子,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她一個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十指不沾陽春水,半年下來,做的飯菜隻能勉強飽肚。
做的荷包刺繡,一月下來三四百文頂天了。
王氏站了一會悄悄離開。
書房裡頭的謝辭安移開書本,露出幾張寫滿字的毛邊紙。
為了賺錢,他要嘗試寫書生逆襲的畫本子。
少年俠客雖好,但不能溫飽。
爹被罷官,但有一事他一直想不明白。
其它官員官職被擼,子孫三世不得為官,可當初抄家聖旨下來,並不包含這一條。
他如今還奢望靠自己賺下路費,考個功名為爹討回公道。
“辭安,小滿說要去摘蒲公英和馬蘭頭,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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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傳來林驚蟄的吼聲。
謝辭安放下筆,把滿頁的毛邊紙對折放好。
出門背上背簍,和正在漿衣服的王氏說了聲便出門去了。
“走!”林驚蟄拉著謝辭安就往山上跑。
謝辭安沒看見林小滿,“你妹妹小滿呢?”
“早就在上頭等著了,我們發現了好幾處馬蘭頭,摘不完,小滿讓我來叫你。”
“謝謝!”
天氣不熱,野菜放兩三日並不會壞,林驚蟄這麼說,無非是在照顧他。
兩人急匆匆往山上趕,清明前後野菜瘋長,但出門摘野菜的人也多。
為了一簇野菜打起來的都有,他們怕去晚了林小滿招架不住。
林驚蟄趕到發現馬蘭頭的地方。
一地的馬蘭頭隻剩下光禿禿的根,林小滿也不見了。
“小滿!”林驚蟄焦急地左右張望,這小妮子什麼都不說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