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所以要好好養它哦。”
死掉!小金魚會死掉!如果稍稍不注意,它們就會失去繼續在水中擺尾的權利,然後變成再也不會動的魚肉,腐化成再也無法接近水的泥土!它們無法再像惠織,正男那樣能被繪青觸摸,隻能在追憶裡被提起,它小小的身體甚至就算是化成微風擁抱他人也無法被察覺!
繪青的身體像被驚雷擊中,一下子毛骨悚然起來。她做不到將一個生命存在著的權利抹殺,她根本沒有左右這條金魚生死的資格。
“那我不要了。”繪青害怕極了,她恐懼一條生命的凋零。
“是怕養它太麻煩了嗎?”正男笑道,“沒事的,養金魚不麻煩,我家裡就養了幾隻呢,養了兩三年了。”
繪青用力搖搖頭,她執意要把自由還給可憐的魚兒,正男隻好又把瓶子打開,將那隻剛被禁錮的小生命放回水中。
“我們去逛逛吧。”惠織突然提議道,她忍不住摸了摸繪青的頭,柔順的秀發調皮地穿過她的指縫。
也許染料的劑量有些大,繪青的頭發黑得有些不自然,一根根發絲組成的黑色的大海就像小鎮今晚的夜空,雖然被繁星般的璀璨燈光點綴著,但那深邃的黑卻怎麼也無法被燈光洗滌,讓人隱隱約約的感到不自在。
“嗯。”繪青隻是小聲應了一句,她輕輕捏著惠織剛從她頭上放下的手,還沒從剛剛的不自在裡解放出來。
“好啦好啦...”惠織輕聲安撫著繪青,“難得的禦奉節,街上可有好多平時見不到的東西哦?”
“而且再晚一些還有花火哦,繪青一定沒見過吧?”正男把撈金魚的攤位收拾了一番,跟家裡打過招呼之後便走出自家的攤位,“等一會我們一起去看吧?”
“花火?”繪青一下子又來了興致,馬上又從剛剛的難過中脫離而出,“是著火的花嗎?還是花一樣的火?”
“是花一樣的火哦,”正男回答道,“它們會在天上像花一樣綻開,一朵又一朵五顏六色的,可好看了。”
繪青一下想象到了一團團火焰在天空中像花一樣綻放,滿天都是鮮花的景象。
火焰和太陽很像,它們都又熱又亮——那麼花火在天空中盛開時會不會和太陽一樣?它能否照亮天空,將黑夜驅散,隨而將藍天——繪青從醒來至今隻見過一次的藍天重新喚醒?
“我現在就想看!”想到這裡,繪青興奮地拽了拽惠織的手。就算花火也許不及她想象中的耀眼、也許並不能將白晝引來,她也想要看到那些奇妙的火焰,想要看到能在如此之高的夜空裡綻放的奇跡——對她來說的奇跡。
“現在還太早啦!”惠織看到繪青恢複了活力倒是放心下來了,“我們可以先去逛逛,等到放花火的時候再去看。”
“是呢,要看花火可還得等等——不過禦奉節可不止有花火這一樣好玩的東西哦?聽說鎮子上的戲班子今晚要演出新節目,繪青還沒看過戲吧?”正男笑道,“等會可以去看看哦?”
“戲?戲又是什麼?”今晚新奇的東西真多,全都是繪青沒聽說過的東西。
“就是大家穿著專門用來演戲的戲服,在台上扮演角色,嗯...然後演戲,”給繪青解釋詞語的確有些費力,惠織有時甚至會懷疑自己有沒有真正理解過這個詞的意思,“有演打架的,演談情說愛的,總之有好多好多東西可以演。”
繪青雖然有點聽不懂,但還是點了點頭,她對戲起了興趣,馬上又開始央求惠織和正男帶她去看戲了。
於是惠織和正男帶著繪青去看戲,他們邁著輕快的——隻有繪青是急促的步伐走向鎮子上唯一的戲台。他們經過嬉笑聲與吆喝聲,經過一陣陣的嘈雜聲,朝著鑼鼓聲走去。
就算那鑼鼓聲很小,也許小到快要被嘈雜淹沒,他們邁出的步子也沒有一點點遲疑。繪青跟在兩人身後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有了兩人要將她拋下的錯覺,但她在那錯愕恍惚裡仍然沒有放慢腳步。
三人並沒有注意到,人群中一個高大的穿著兜帽鬥篷的、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男人緊盯著繪青的背影。
他不緊不慢地跟在繪青的身後,一陣寒風吹來,幾縷銀白發絲從被風吹動的兜帽裡逃出,跟繪青一樣微卷的銀發隨著氣流飄動。
還好今夜鎮上燈燭輝煌,光亮連著一片要通向遠方,連帶著這天也發了光——如果沒了這燈光,這沒有月亮的晚上可真的黑得嚇人。
続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