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大早便被敲門聲驚醒,算著日子是阿稷歸期快到了,我以為是行簡、被囑咐著來遞消息,套上鞋襪便匆匆去開了門。
豈料站在門外的是周重。
“周將軍,這麼早?可是那投毒之人有下落了?”我疑惑著問周重。
“回姑娘,那投毒之人行跡狡詐,又不宜在宮中大張旗鼓的搜索,故而尚未落網,侯爺今日遣末將前來,是知會姑娘一聲,姑娘身份暴露,不宜再在宮中暫居,請姑娘今日與侯爺一起出宮,到城外相看府邸,不日便遷出王宮。”周重大聲說著,眉宇輕皺,對我悄無聲息的點了下頭。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這是要引蛇出洞。
“那煩請周將軍稍等,待我更衣洗漱完就來。”
“是。”周重拱手行禮。
我快速回到屋內整理了著裝,喚了雲月一起,跟著周重行至雨斯門,但見魏冉站在一駕馬車前等著我們。
“走吧。”見我們來了,他輕吐出兩個字,轉身便上了馬車。
“我?”我望著周重指了指馬車,又指指自己。
“請姑娘上輦。”周重拱手。
“磨蹭什麼?”馬車內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浪費時間。”
我隻好手腳並用的爬上馬車,坐了進去。
魏冉正坐在馬車中間閉目養神,見我進來,睜眼睨了我一下後,複又閉上雙目,仿佛很不想看見我似的。
好在這馬車分外寬敞,我躡手躡腳的坐在車簾邊,儘量離他遠一點,和他單獨相處,實在太窒息了。
我也不知究竟是何處得罪了他,惹的他如此厭倦於我。
從初相識到如今,每次相談,他對我都是極儘挖苦嘲諷,我雖也回擊過他,但畢竟身份懸殊,我也不敢太過造次。
鑒於他對我惡劣的態度,我日漸從心底,升出了一種懼怕、氣憤又抵觸的情緒,畢竟沒有誰能總是接納一個人、莫名而來的嫌惡。
我本就是一個自尊心超強的人,在察覺到彆人的冷漠時,會立馬退避三舍,再不接觸,更遑論他明晃晃的討厭。
他不出聲正中我下懷。
我撩起簾子看著馬車外的風景,車軲轆轉動著,緩緩駛出雨斯門,又接連過了幾個關卡,周圍才漸漸有了行人、商鋪,也逐漸熱鬨喧囂起來。
“周重可與你說了本侯用意?”背後傳來一道聲音,車馬搖晃,我也跟著被搖來晃去。我轉過頭去,他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定定的看著我說道。
“說了,相看宅邸,假意出宮,那細作以為沒機會殺我,定會忍不住再次出手的。”我回他,複又轉過頭望向窗外,不知他盯了我多久,一時間如芒在背。
他聽了我的話也不再言語,馬車晃悠著來到一處茶樓,我與他雙雙下了轎輦。
“今日在此消磨半日,晚間回了沁雪院,讓你的婢女收拾打點,放出兩三日後便要離宮的消息。”魏冉涮洗了茶盞,動作優雅,緩緩為自己斟了一杯,細細品著。
“知道了。”我見他倒完茶,拿過茶壺給自己滿上,舉頭一飲而儘,早上匆匆忙忙的連水也未喝一口,我早已饑腸轆轆了,誰像他似的窮講究。
“雲月,去吩咐店家,有什麼好吃的招牌菜,全都上一遍。”我對雲月揮揮手。
“啊?”雲月先看看我,又膽怯的看了看魏冉“姑娘,清晨走的急,一文銀子都沒帶呢。”
“沒事,今日跟著侯爺消遣,他有錢有勢的,這幾個菜算什麼,是吧,侯爺?”我厚著臉皮看著他,這也算帶薪出差了,一頓飯總是要管的吧。
他麵無表情的斜我一眼“去吧。”
“是。”雲月得了令,快步下樓去點菜了。
我們坐在茶樓二層的靠窗位置,一伸頭便可看清樓下的街道行人。
此時是先秦時期,街道上隻簡易的鋪設了大小、寬度相仿的石塊作為路麵,街道兩邊的商鋪,都是二層榫卯結構的古樸小樓,相隔數米遠便植有一棵柳樹為襯,行人三五,看著也算是美妙愜意。
我趴在窗戶上看著風景,儘量視對麵的人於無物。
這時街道儘頭,緩緩駛來了一輛華貴高大的馬車,拉車的馬匹竟有六騎之多!魏冉的官位之高也僅四騎,這無異與天子同輦!現下阿稷身處驪山,是斷不可能會出現在此處的。
“這是誰啊?這麼大的排場?”我開口問道。
“文楚長公主。”魏冉伸頭看了一眼,薄唇輕啟。
“哦。”我點點頭,想起宮中人人都言公主飛揚跋扈,果然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