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又是意欲何為?打人一巴掌,再給顆甜棗兒?無論他有什麼目的,我都不想再費神的去猜測了。
“姑娘,你怎麼了。”青禾見我久久不開口,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磨墨吧。”我答道。
“是。”
日子又在我整日的無所事事中虛耗了一月多,春天已經徹底的來了,空氣中偶爾能夠聞得到芍藥的清香。
這天傍晚,我正打算去沁雪院外的小徑邊,采些花瓣來作書簽,也免得辜負了這些嬌豔的花兒們淩寒開一場,誰知剛打開院門,阿稷竟獨自站在院外,他漆黑的眸子裡神采黯淡,渾身都散發著憂傷的氛圍,他也不急著開口,就那樣用他濕漉漉的雙眼望著我。
“你還來做什麼?”我停在院門處,冷聲說道。
“媛兒…”他伸出手想說些什麼,又無力的垂了下去,接著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來乾什麼。”他的聲音落寞而哀傷。
我淺淺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心狠的將院門關上了,轉過身背靠著大門,迷茫與痛楚充斥著我的心,阿稷,你究竟要我拿你如何是好啊。
接下來每一日的黃昏,阿稷都一言不發的站在院門外苦苦等候,他既不主動叫門,也不肯早一點離去,一站就是一個時辰,就那樣固執且虔誠的表達著他的心。
我曾讓雲月去勸他離開,卻毫無作用。
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無奈之下我隻好去尋了魏冉。
這天午間,趕在阿稷來之前,我帶著雲月向麒麟台走去。
“周將軍,勞煩你向穰侯稟報一聲,就說我有事尋他。”到了麒麟台,我向守在大殿外的周重說道。
“不必稟報,姑娘直接進去就行。”周重行禮說道。
“好,多謝。”我有些奇怪,卻懶得詢問,隻微微欠了個身,便向大殿裡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裡間,魏冉正在專心批閱竹簡,聽到腳步聲,他才抬頭看向了我。
“何事?”他皺著眉問道。
“阿稷…”我習慣性的脫口而出,卻突然意識到,這已經不是我能隨意呼喊的名字了,便立刻改口道“我雖已同大王說了分彆,可他卻還是執拗的每日都在院外等候,無論怎樣規勸也不肯離去,他每日已經甚是疲勞了,實在不該再這樣不顧惜自己的身體,我怕再熬下去,他會撐不住,還請侯爺去幫忙說服他。”
他聽完我的話,眉目更加緊擰著,不悅的將筆擲在了硯台上。
“他倒是對你用情不淺。”魏冉的語氣中透出些輕微的憤怒。
我不知如何作答,沉默的斂下了目光。
“知道了,晚些便來。”他又說道。
“告退。”多餘的話我已不想再說,行了禮便退出來了。
“姑娘。”雲月見我走出大殿,立刻向我走來。
“回去吧。”我打住了她還欲問出口的話。
“是。”
回到沁雪院,我便坐在秋千上呆呆的望著天空,微風吹拂著雲朵不斷向前飄去,像極了我這受人擺布的生活,沒有定點,沒有方向,沒有去處。
到了傍晚,我透過院門的縫隙向外看去,阿稷果然照例等在了院外,我悵然的輕歎了口氣,無聲的倚在了門邊。
又挨了一會兒,我聽見院外響起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大王。”是魏冉的聲音。
“舅父,您怎麼來了?”阿稷有些詫異。
“我若是不來,你還準備在此處等候多久?”
“舅父,你與母後早就知道媛兒的身份了對嗎,你們想讓她為你們做什麼?她不過是一個受人脅迫的女子,並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舅父難道忍心這樣為難於她嗎?”
“她引得你為她魂不守舍,難以自拔,難道還不叫出格嗎?”
“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是我自己心甘情願,不關她的事!”阿稷的聲音高昂起來“舅父究竟對媛兒說了什麼?為什麼一夕之間她就變了態度?”
“我不過是撥亂反正,讓她認清你們之間的差距罷了。”魏冉仍舊平靜的說道。
“舅父!你究竟為何要這樣做!我從未如此愛慕過一個女子,我喜歡她,我眷戀她,我想娶她為妻,我想一生一世與她相守,這是我自己的人生,你沒有權力替我做選擇!”阿稷已經有些憤怒了。
“你自己的人生?敢問大王,可還記得你的身份,你肩負的責任,你承擔的希望,誰都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做主,唯獨除了你,因為你背負的,是整個秦國的命運。”
“可這並不同我和媛兒的感情矛盾,我知道我擔負著百姓的期望,秦國的未來,即便如此,我連留住一個我喜歡的人的權力也沒有嗎?”
“你喜歡的,應該是那些能為你的成功鋪路的女人,而不是她,毫無價值。”
即便知道魏冉向來刻薄寡恩,可當他嘴裡說出毫無價值這四個字時,我還是驚懼氣憤的渾身發抖。
“舅父慎言!孤不允許任何人這樣說她!”阿稷陡然間語氣加重,維護著我。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話已至此,若是大王再執意如此,被太後得知,她便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魏冉開誠布公的說道。
“為何?母後不會濫殺無辜的!”
“一個冒充公主讓我大秦顏麵儘失的女人,還魅惑的君王神魂顛倒,你說太後應該是怎樣的反應?”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母後會這樣對我,舅父,你彆再說了,我是不會放棄媛兒的!”阿稷兀自搖著頭,依舊不為所動。
初春的天氣說變就變,狂風夾著暴雨頃刻而至,雷聲轟鳴著滾滾而來,不一會兒就打濕了我的衣衫。
“大王,你該回中慶殿了。”魏冉用眼神示意周重給阿稷披上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