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魂不守舍的向著駐地旁的小溪走去,最不願見到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即便我有千萬分的誠心,不願傷害到白起,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感情的一種摧殘。
我在溪邊尋了個地方坐下,望著潺潺而去的流水發著呆,離鹹陽已是越來越近了,接下來的我,又會麵臨著怎樣的境遇呢?
我本是從千年之後而來的異類,不該同他們這群古人糾纏在一起的,可冥冥之中,上天仿佛注定了一切,我越是想逃離,就越是陷入的更深。
現代社會的我已經身死,這具軀體,以及她所身處的這個時代,更是與我格格不入,我就像一個被遺棄的怪物般,苟且著遊蕩在這天地間,不知道何時,才能去往我該去的地方。
寒風呼嘯著,吹的我身後的榆樹沙沙作響,枯黃的葉子紛紛飄散,落在了我的發上與肩頭。
我久久的凝望著遠山的風景,滄海桑田,日升月落,世事變遷終將歸於塵埃,不如趁著還有時間,去看看自由的風景吧。
等回到鹹陽後,就向太後求最後一個恩典吧。
“為何一人,獨坐在此處?”
我轉過頭去,但見魏冉緩緩而至。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疑惑著,怎麼走哪兒都碰得到這廝。
“無悔說,你去找尋了叔白,然後哭著從他帳中逃到了溪邊。”他倒是誠實的回答了我的問題。
無悔這小毛頭兒,每日都向魏冉打著我的小報告,簡直就是他派來的間諜!我難道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整天跟盯犯人似的,讓人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是以我冷下了臉,絞著手中的方巾,並不打算接話。
“為何哭泣?”他不肯作罷的繼續問著。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即便說了,大概率也是對牛彈琴,他才不會與我共情呢,故而仍舊沉默著不開口。
“為何不言?”他毫無眼色的刨根問底。
“為何傷神?”
為何為何為何!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是這麼囉裡吧嗦的一個人,簡直像個更年期到了的糟老頭子!
“你煩不煩啊!”我不悅的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兒:“我想安安靜靜的思考會兒人生都不行嗎!”
“你幾時變得這麼有深度了,居然還思考起了人生。”見我生氣,他竟勾唇笑了出來。
“我今日不想和你耍嘴皮子,想吵架找彆人去吧。”我抱起胳膊轉了個方向,背對著他。
輕緩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他徐徐走到了我身旁,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向了我:“本侯並不是來找你吵架的。”
“是嗎?”我撇嘴輕哼了一聲:“你有哪次說話,不是對我夾槍帶棒的?”
“叔白可是對你說了些什麼?”他雙眼牢牢的盯著我,倒像是很在意我和白起的談話。
“他應該對我說些什麼嗎?”我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好奇的挖苦起來:“怎麼?你怕我們倆背後說你壞話?”
他聞言刀了我一眼。
“誰稀罕說你壞話。”我見狀,隻好無奈的解釋道:“我隻是感覺很愧對叔白,有些茫然無措而已。”
“他對我這樣好,我卻什麼也給不了他,我何德何能,讓他為我傷心至此啊。”我長久的歎息著,覺得分外無力。
“你心中,果真對他一絲情義也無嗎?”魏冉認真的問著我,神色看起來居然有些緊張。
他大概又是在擔憂,我會對他的好友心懷不軌吧。
“當然不可能一絲情義也無。”我實話實說道。
他的臉色果然驟變,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眉眼緊擰著,冷冷的盯住我,甚至還浮上了一縷類似苦痛的神色。
“哎哎哎,我說的情義是朋友之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見事情不妙,趕忙安撫著他:“我發誓,我對叔白絕無男女之情!”
“當真?”他麵色依舊凝重。
“當然。”我點頭如搗蒜。
見他仍是不太相信我的樣子,我隻好豎起了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對他說道:“我若是騙你的話,就叫我永遠也嫁不出去,孤寡一生。”
他見我態度這樣誠懇,眉眼終於舒展了下來,不過片刻之後,忽然又變了臉色:“你莫非還惦念著阿稷!”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怒了,這廝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翻臉快的跟翻書一樣。
“我已經好久沒想起過阿稷了,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我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吧,我確實好久都沒想起過阿稷,但也不可能忘記的一乾二淨。
“那就好。”他終於恢複了一貫從容不迫的模樣,拂了拂衣袖對我囑咐道:“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若敢誆騙本侯,本侯一定將你下入大獄。”
我正準備遞給他竹筆的手,登時就頓在了半空中,虧我還隨身攜帶著要送他的禮物,他竟然還打著將我抓進廷尉處的算盤!
這筆送給他簡直浪費!還不如像雲月說的,留著姐自己用呢!
我立刻將手縮了回來,對著他大聲斥道:“要下就下,要殺就殺,姐要是眨一下眼皮,就認你做乾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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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轉身怒氣衝衝的要走。
“站住!”他在我身後命令道。
我隻得忿忿不平的停下了腳步,心有不甘的梗著脖子。
他徐徐行至我身邊,伸手捏住了我掌中的竹筆,想要拿走。
我見狀緊緊握住筆,和他爭奪了起來,他往外扯,我往裡扯,我們就著竹筆,比試起了力道。
“鬆手。”他睨我一眼。
“就不鬆!”我奮力地往回拉著。
“既是要給本侯的東西,怎能臨時反悔?”
“本姑娘就是要反悔!怎麼了!”我們僵持不下的扯來扯去。
豈料這廝不講武德,趁著我還嘴的功夫,用力一拉,把我也連帶著扯了過去!
我的臉撞在了他的胸膛上,一腳踩在了他的腳上…
我抬起頭打量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收回了罪惡之腳。
“那什麼,你想要就拿去吧。”我連忙鬆了手,一溜煙兒的想跑。
卻不料被他一把提溜住了脖子,他寬大的手掌覆蓋在我的後頸上,傳遞過來了一股溫熱。
我睜大眼睛無辜的看著他:“我又不是故意踩你的,是你自己非要拉拉扯扯的。”